失重

阿糊的梦

昨夜阿糊做了一个梦。梦里

更加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不知所措的时候，同事们来看阿糊了。他们知道阿糊生病受了很多罪之后，非常同情她，也非常关心她。他们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阿糊感动废了，她强咽下感动的眼泪，什么也没说。

怎么可能？不是说阿糊嘴还没死呢嘛！嘘寒问暖之后，他们的话题自然转到了本职工作上。阿糊嘴上历来没有把门的，所以那些经过脑子后装在肚子里的话就一句句争先恐后地往外蹦。她鼓动代她课的同事说，他们班不错，建议她来接她的班，也就是当他们班的班主任。她希望别人也像她一样稀罕那群孩子，掏心掏肺拼出老命的去爱他们。同事说自己又没被门夹着，她才不愿意中途接班去做后娘。并让她赶快好起来，她顶多帮她应付两三个星期。好吧，强扭的瓜不甜，她一腔母爱没有成功转移，阿糊又开动了不死脑，让它想折。反正躺平的半活死人，有的是瞎想的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脑，阿糊的不死脑想到了另一个人。但那个人不会来。于是她跟另外一群来看望她的同事说，叫她们帮她问问那个即将退休的老教师，给愿意来接她的班主任。他经常练武功一样的功夫，教书又有一套，他管得住他们班，如果那个老教师能来接班，班上那些趁着她生病兴风作浪的人一定会被收拾得心服口服，那她也就病而无憾了。她可以真正息心养病了。同事们说只要那个老教师愿意，也倒要得呢！等她们帮她问问。近似癫狂状态的阿糊哪里等得？她满脑子的话就像怀了九个多月的胎，多一分钟都不愿意等，巴不得马上投生出来。也像憋了许久的屁，不放不快。阿糊用没有输液的那只闲着的左手，笨拙的点开手机，翻半天找的那个老师的号码，不假思索电话就拨了过去。半活死人在强烈的意志支配下，让手也活起来了。可见，半活死人要是闯起祸来，也是可以过五关斩六将的。老教师听了以后，觉得可以考虑，病好后她接着他的那套人马从初一开始又做另一群学生的“亲妈”。哎，敢情学校里的气氛很民主嘛，管理很自由嘛！这些人想做啥就做啥。

病还未好。这次也真是病得重了点，躺得久了点，所以，阿糊可以任由她的不死脑和不死嘴继续作，作到她hold不住，作到死。

病还未好，还陆续有同事来看望的。活死人阿糊的胡思乱想乱放胡屁的行为自然也没有停下来。亲生那个班倒是有着落了。她又开始操心她当晚娘的那个班的学生，她感觉自己一时好不了，好了以后体力可能也不行，胜任不了即将来临的九年级。于是她像交代后事一样，对前来看她，跟她上同级的另一个同事建议，叫她去接她那个班，那个班虽然基础差点，但学生配合，纪律好。那个同事说她有安排了，不想再改动。

在一旁陪护的阿糊老公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连忙岔开话题。前几次阿糊胡言乱语是他就急得在一旁使眼色。可是三挤两不挤阿糊的不死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说完了。今天他抽烟回来，又听到阿糊在大放厥词，他再也忍不住了。同事走后，他说你一天乱说些啥？你以为你是哪个？给是你想咋整就咋整？你那些话要是传在领导耳朵里，你给还想混？你给是想指挥领导，安排领导工作？阿糊说我都是为了学生，我这一病咋个都要耽搁两三个月，学生耽搁不起啊。

劝不动！

一个人要闯祸的时候，别人是劝不动的。有时候九头牛都拉不住。

阿糊就是那个要闯祸的人。她一天胡思乱想瞎说瞎讲不算，同事走后，她又闲下来时，或者是夜深人静她睡不着的时候，她领导发信息，长篇累牍把她了解到的情况跟领导反应了，还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她把领导当成她的知心姐姐，甚至知心爱人，说话时做到了直抒胸臆，毫无保留……刚开始领导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病，病好了继续担任班主任工作。过一久，见领导没有解决她谈到的实际问题，班级依然混乱，一切照旧进行。瞎眼阿胡真是鬼迷了心窍，活该倒霉。她又给领导发信息，这次领导没有理她；她以为领导忙不得看信息，或者是不够重视她的问题，她急了打电话。电话没接，也没回。

阿糊终于只好冷静下来，慢慢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安心养病，病好后继续以前的工作。

病愈后，阿胡又在家休养了一个月。这次病得严重，她不敢不要命。

两个月快满了，这个学期也到了尾声。一天，阿胡正在整理资料，她想提前备毕业班的课，以免恢复工作后手忙脚乱。突然她收到接班同事发来的一条信息，说她的班主任工作抹脱了，她可以轻松点了。

什么意思？我没说要抹脱嘛？也没人跟我说嘛？难道领导真的生气了？

人最急就是，你披挂整齐，正要粉墨登场，舞台没了。

第二天，阿糊早早跑到学校，等了三节课，终于等来了领导，她弱弱地巴结讨好地试探领导她的工作安排。领导面无表情，淡淡地告诉他，他也不知道，等着行政会讨论。她立马表态说她已大好，可以继续担任班主任工作，领导不悦地说，你们班的情况我们专门开过会研究过，现在不是你我一句话说得了的。等着九月份再说吧！我还有事，就这样啊！说完开着他的小轿车一溜烟跑了。阿胡急得跺脚，连忙追赶，可怎么也追不上。

阿糊急了，索性坐在路边。大哭起来，她回忆起生病之前的那一个月，她是多么辛苦啊！每天早上六点不到就得起床，稍微耽搁几分钟就早点都吃不上，匆匆送孩子去上学之后，她又要奔赴到学校，去上早读，然后上课，然后处理那些亲生的娃犯不完的错。下午偶尔可以喘个息，大部分时间要么教研活动，要么有课，要么开会，要么监督打扫卫生，然后下午五点左右，又得赶去学校。她第一次请假一个月，班上乱得一盘散沙，所以她得多去瞅瞅，扭转班风。所以几乎每天五点半，她就到了学校，去教室最后一排坐着，看着学生一个个出去打饭，又一个个走进教室。让他们自由安排十多分钟，又到了晚读晚辅时间。有些老师上着几个班，管不过来，她得帮着看纪律。然后，晚自习时间，有晚自习时，还得站上三个小时。然后还得查晚睡、刷脸。那段时间她是多么忙碌啊！是啊，那都是日常状态。上个月学校为庆祝建党一百周年，五一节搞红歌比赛和文艺演出。她每天带着孩子们唱红歌，朗诵《少年中国说》。在她没日没夜的操劳和陪伴之下，她们班大有改观，文艺演出也取得了二等奖的好成绩。对于她们那样的普通班，她满足了！那段时间她忙得管不着孩子顾不上老公，她对不起他们。现在忙得一身的病，本以为学校会看在她曾经的辛苦付出，就算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能体谅她的本意初心，爽快答应让她继续上课。可是现在领导却开始踢皮球，她越想越伤心，越哭越伤心，只觉天都要被她哭塌了……

你曾说不当班主任，现在又左一次右一次找校长说要当班主任，我们也很为难。现在你是否继续担任班主任，由学生来定。这是我刚收来的民意调查，你看看结果我们再谈下去。

阿糊从领导的表情上，已猜出情况不妙，她战战兢兢地结果副校长递过来的一叠纸，仔细翻看起来。

可是，翻完一遍，她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她又一页页翻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她的名字。

阿糊再也蹦不住了，眼泪倾斜而下。阿糊彻底垮了！她张开嘴巴大哭起来！

老婆！阿糊！你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哦，原来是场梦！

好可怕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