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的时候,同事的手机总是最不安稳。八点不到的样子,一定会接到他女朋友的电话,因为不高兴他又加班又要晚回家,告诉他今晚下的还是鸡蛋面问他要不要热一热给他留着。尽管前晚也吃,昨晚也吃,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对着手机“吃啊吃啊吃啊”,像没吃过一样。挂掉电话我问他,又是鸡蛋面难道你吃不腻么?
他低头笑笑,说她上班本来就辛苦,又心疼他每天敲代码眼睛累,买了超多鸡蛋在家里,要是不吃完鸡蛋坏掉了她会生气,
“她生气可难哄了”。
他问我什么样的钻戒女孩子会比较喜欢的时候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这大老粗总算开窍一回知道要哄女孩子了?我问他是不是要求婚,他说嗯,想给她个家了。于是我们俩明面上说是加班,实则互相给放哨,在网上查各种钻戒的牌子和款式查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他没来上班,中午回来的时候悄悄告诉我买好了,说等这段时间忙完就带她去洱海,叮嘱我要保密,别破坏了他准备的惊喜。
发工资那天,他邀我去家里吃饭,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定要做一桌丰盛的晚餐犒劳自己的,因为离的很近,偶尔我也会去蹭一蹭。他有烟瘾,但是她不让抽,所以每次过去,到他家之前他都要拉着我在小区门口偷着抽一根,一根烟两三分钟,抽完再把剩下的塞我口袋里让我第二天带回办公室放他抽屉里,我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戒一戒么,上次才吵过架忘记了?他说不能,说自己就这么点爱好,叫我千万别说漏了嘴。
一般我们到他家的时候,她都已经在做菜了,换了鞋一安排我坐下他就会立马钻进厨房,帮她择菜,替她倒水,问她这个月有没有想买的东西。她的红烧鱼和可乐鸡翅做的尤其好吃。所以饭桌上我时常会打趣他“是鱼和鸡翅好吃还是鸡蛋面好吃还是...”,每每说到这,他就踢我一脚,踢完眼睛又立马朝着女朋友眯起来,“都好吃都好吃,你做的都好吃”,呵,一个大男人像个小猫咪似的。
每次吃完要走的时候,他们都会拿饭盒给我打包,说他们反正也吃不完,让我帮着消灭一点。有时候他们需要扔垃圾,会顺便送我出小区,送完我他们回家,四五月份的天,晚上八九点的风比一天里任何时候都来的舒服,他们牵着手走在柔和的灯光里,背影像极了家里的哥哥和嫂子。
我妈总说异乡他土的,遇到这样的人不容易,嘱咐我一定要记得感恩一定要回报人家。我嘴上虽然一直都答应着,可是直到最后,也没能来得及。
接到噩耗那天是他感觉身体不舒服回家治疗的次月,他家人替他提交离职,审批单到了组里组长打电话去问才知道人已经没了。是种急性病,来得急,说没就没了。
葬礼那天,我们请假过去,明明一米好几的人,却什么也没剩下。就那样一动也不动的被围在花圈挽联里,睡着了一样。
葬礼回来的第二天,他女朋友帮他来收拾办公室的遗物,问我最右边柜子底层是不是他的抽屉,我说是,她怯生生的打开,看到盒子里为了给她惊喜藏起来的戒指,泣不成声,一个人呆坐着哭了好久好久才离开。
之后她搬了家,搬家的时候我去帮忙,屋子里大多数他的东西她都已经帮他寄回给了他父母,只带了一些他们的合照和他用过的生活用品去了新家。临走的时候我说你要节哀顺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她说她知道,告诉我要改一改工作时候的臭脾气别总像个小孩子。
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习惯在他家小区门口抽完一支烟再回家,
因为很想告诉他她已经搬了新家别再误找找到这里,
告诉他她现在认识了新邻居,还升了职,
告诉他她过的很好,
告诉他她戴着你送的戒指上一周去了洱海,
她说她代替你去过了,叫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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