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大火熊熊燃烧
呵，好一个温暖的世界
远方老了，天才苏醒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陌生人，你一定要走吗
是时候了，黑夜已死
是黎明睁开眼睛的时候了
究竟是谁，对我穷追不舍
究竟是哪一把屠刀
惦记我的头颅
如今我孑然一身
迎候命运的审判官
我的语言已全副服装
你，你们，人群或是强者
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在那荒无人烟的精神墓地
我将手提头颅和诗集
迎娶语言的女儿
她，绝不会嘲笑我一无所有。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题记
一：裹尸布
长发，阳光下
金黄色的波浪
我已，全身湿透
人群，一捆稻草
你的背影缓缓敞开
走出回忆的镰刀
好了，我把收割的任务
留给自己
留给挥汗如雨的过去
好了，我背上了稻草
不在人群前面张牙舞爪
不在人群后面祈求上苍
长发，心的裹尸布
上吊者看见你
觉得幸福，安详。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二：赤脚
赤脚，沾满唾液和鲜血
赤脚，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
你，一个头顶落日的收割者
鞋里的汗水，已经干了
和我说说你吧，随便说说
说说赤脚，如何种进
大地干涸的嗓子眼里
让庄稼痛到嚎叫
让今年的你，一无所获
让生锈的镰刀，孤独一生
天要黑了，文森特画下你，心满意足地离去
是时候了，无论如何，是时候了
穿上鞋，不要问鞋里有什么
不要管究竟是谁的鞋
挖掉你的双眼，停止流泪
（你再也不需要哭泣）
停止眺望远方的炊烟
停止分辨来路和去路
无视鞋内的世界
无视鞋内的贫瘠和枯萎
赤脚，你存在的唯一支点
你，再也不用倒下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三：幸存者
不要问
墙为何枯萎了
还会长出钟表
为何还要欺骗刚睡醒的人
（哦，还早，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幸存者，你累了，就回家吧
脱光衣服，将语言扭亮
再也，不要问
今夜又将有谁死去
拒绝沉睡，梦已经够黑了
断头台上的曙光永远明亮
可你不要忘了语言
这座空袭中的避难所
今夜你的天花板，就是触手可及的穹苍
今夜你的破床，就是巢湖边载满虾米的渔船
今夜的你，刚出生，便成为了旁观者
明天的你，又将在人群里衰老
于是，被忽视，被骗，被误解
五年，语言还和当初一样年轻
可再也——再也不会有希望
世人所谓的希望，只是欲望！
让我们在梦里钓鱼！
让我们将欲望当成诱饵！
让我们等待
世界提供给我们的答案
可，不！不！不！
这些，恰恰都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选择忘记！
忘了赤脚和翅膀
——那些拼命想要抹去的鲜血和眼泪
忘了一匹马，如何嘲笑
一个冬夜里紧抱路灯的傻子
忘了青春，这一条被剥皮的狗
如何对我穷追不舍
忘了语言，这另一条疯狗
将我咬伤后扬长而去
忘了选择，最后，只有忘了选择。
不能选择，就是选择。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四：沉默的原因
厌倦了所有矫情的自慰主义者
厌倦了耳朵里的强奸犯
厌倦了长篇大论去解释
距离是一座没有道路的桥梁
我们站在一起
就是两个世界
别怨我沉默，我所能对你说的
只有我的绝望，孤独和痛苦......
我在你的孤岛，那么你呢？
你眼中是否还有未完成的悲痛？
活蹦乱跳的人看到你
又一次柱起了拐杖
一切痛苦都会有污点
但愿我能配得上自己的痛苦
人心不深不浅
不必艳羡他人
我自有我的深浅
可为何我们三啊
一定要坐在这里？
为何我一定要看着你们
默默祝福，独自哭泣！
三月的阴影下欢笑的你们
我，沉默的原因。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五：聋子
心如云朵
掉下的一首歌
我喜爱一切声嘶力竭的声音
听见语言垂下头一言不发
听见年龄，这一匹透支的马
在荒原迷失方向
听见瓶子里的欲望
向你眼中的湖泊漂流
听见日子，这唯一的幸存者
敲打墓碑上的诗歌
听见我自己死去
听见我的诗在火中嘶喊
再也无人愿意读起
我知道，我知道的
谁都再也不要提起
我只剩一座未完成的精神墓地！
子健破烂的诗集
我唯一的陪葬品！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六：巴赫
一个故事
两个主角
获胜者将我唤醒
我坐进了焦虑牌汽车
司机巴赫先生向我询问目的地：
大提琴还是钢琴？
我答：大提琴。汽车上路。
开往黎明的街道渐渐亮了
七盏疯狂的太阳将我灼烧
不要问我今夜是什么颜色
明天一无所有
今夜只有风值得向往
看吧，城市的皮肤逐渐腐烂
欲念成为诱饵挂在脖子上
肩膀上高楼大厦轰然倒塌
心知肚明的只有风
奏起不合时宜的低音炮
司机巴赫先生猛踩刹车
G大调戛然而止。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七：贝多芬
巨人的烟头
焦虑的头
头颅中的旋律，无法熄灭
你究竟要点燃哪一座
精神垃圾场？
无论多大的火，也永远烧不尽
永远无法点亮黎明
我再也不愿，焚烧黑夜
不愿总是在明天
拆解梦的支架
支起反抗者的帐篷
在人群之外，等待拂晓
在自己建造的精神墓地里
语言会生出更多的孩子
更多世界的孤儿
语言，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再也爬不动了
缪斯，你为何将我抛弃？
不，你不用回答，吃完这最后一餐
就走吧，请将我丢进
那座未完成的精神墓地
从此，我不再追随你
我只跟随，自己的血迹。
（可是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八：窦唯
当山顶洞人吹起长笛
驾着木牛流马穿过
文明人干裂的耳道
群山哑然无声
用一本诗集询问
一个时代的逃亡
你的呐喊究竟意味着什么？
时间将迎来
送葬者蚁群般的队伍
他们将齐声道歉：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总是在烈日下
梦中一无所有
用一本子健的诗集
我尝试和人群和解
我们再也不怕抬头
我们再也不怕刺眼的阳光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阳。
（我啊！永远的失败者！）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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