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抵溪谷旁侧的车站,黑暗吞噬了山间幽深的峰谷,唯闻江水声潜鸣于道畔。这里,青石为床流淌着清凉的泉水,不由得想到旁人介绍此处有温泉的奇妙,想象地底有热而润滑的温泉抚摸着。
次日晨起漫步,见夜霜染白了草丛石径。山涧水色青蓝,群峦壁立,将初升的太阳挡在后面。日头先只于山尖随人移动忽闪光泽,渐渐升高,不久所有的山顶像被光融化了一般,氤氲透亮,熏熏欲燃。路上冰霜开始化解出水,须步步小心防止滑跌。但谷底碧池仍在山影之中依稀可见。
东南群山倾出一湾江水,嘉陵江的上游宛如孩童,还有些赢弱。阳光普洒江面,半弧山峦浸入水中,又从中冒出几点峰腰。下午返回稍事休息,待日头稍弱,可以顺屋外小径往后山而去。
冬季日短,西斜的日头已被高山遮闭,山谷沉郁。步步升高的石径漫漫延伸在落去叶子只剩枝杈的山林之中,其间夹以黝黑的松柏。阶石上满积棕黄的杉叶与深褐的松果。清旷的山林似有淡雾迷濛,后来觉得,这是夜气最先在背阴的低山生发。
起步不久,遇二三行人陆续行走。其中一人擦肩而过时,忽在身后喊,回首见他举起手中一根细而韧般的树枝问,你要吗?这是当登山杖用的。我返身接过,感觉这是用一种灌木收拾出来的,也有人叫鸡骨头木。手提细棍继续往上去。其实还没习惯使用手杖上山,何况只是随意走走。但潜意识里,手里拎根细棍也好,毕竟是一个人走在山里,前景不明,安全感十足。
不知不觉上得山顶,方知是站在一道马蹄铁形的山梁之上,左右襟带群峦,起伏至巅顶又铺陈而去。登上马蹄铁顶部翘起的山顶逡巡片刻,此处尚有夕阳余晖。四望山海正于暮霭中载沉载浮,唯西边一座更高山,山尖正挑着一轮硕大的灿黄黄落日,余晖也不像朝阳般抢眼。渐渐暮沉的众山簇尖耸浪,沉静安详地等候与天际相偕消离。
高高的山尖之上,还将进行一段时光落下的过程,现在应是返回的时光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想法。迟疑了好一会儿,离开巅顶并没就此原路返回,反而信步走向山梁的另一侧,一路向下。
那里群峦垒垒丛丛,不见边际。路也不再是垒好的石阶,而只是曲折蜿蜒的土痕,沿途植物也换成了茂密的竹林。夕阳余晖给远山披上黄绿交杂的毛绒厚毯,低近处暗下来的山峦则仍青绿如浪。
山道高下凹凸,间有沟壑陡坡,树下铺满厚厚的枯叶,脚踏上去如履软毯。途中时不时遥望西边被夕阳熏照的亮丽山尖,寂静无声息的群山连连绵绵。翻过山脉,越走越远,已不能回头,索性一直往前,最后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豁口,下方是条新修的水泥路,应得益于扶贫攻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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