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

孙老太走了，昨天晚上上炕睡下，一整夜没有动静。第二天早上，她媳妇小桃在厨房喊她起来吃饭，喊不应，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孙老太穿着棉袄棉裤在炕上躺得板板正正。

小桃喊了一声，娘，吃饭了。孙老太没答应。小桃再走进一看，孙老太眼睛闭得死死的。小桃一惊，抖着手上去一摸，孙老太的脸已经变得冰冰凉凉。小桃踉跄着向后退，被门槛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孙老太屋外的地上。

孙老太儿子长双等了半天，没见到他娘和媳妇来厨房吃饭，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儿，撩开厨房的门帘一看，她媳妇正坐在地上低着头发怔。

长双三步两步走过去，问媳妇，怎么了，娘打你了？

小桃抬起眼，茫然地看着长双半晌，用手指着炕上，嘴唇蠕动了两下，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了，始终没有说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长双懵了，直起身绕过地上的小桃，进到里屋，一眼看到躺在炕上的孙老太。此时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到孙老太的脸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脸，阳光也遮挡不住。

长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却未叹出口，又憋了回去。转身扶起无声流眼泪的小桃，说，我去叫人，你收拾一下。随即走出了家门。

孙老太的丧事办得还算热闹，从第二天开始，长双两口子请了人吹吹打打闹了三天，他们俩也结结实实地跪了三天。但是长双和小桃没有哭，除了第一天小桃无声流的眼泪。第五天，长双找人抬着装着孙老太的棺材，把棺材埋到了南山上的一块地里。

埋好之后，长双和小桃跪下磕了三个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那里。

说起孙老太，村里老一辈的人都会摇摇头，脸上同时呈现出一言难尽的神态，再加上一句未尽之言，这个老太婆啊……

说起长双，村里人不管老少，要么同情，要么遗憾，要么同情加遗憾，也会加上一句未尽之言，这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