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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妖做久了难免会觉得无聊，这道理听多了也总会觉得无趣嘛。

海棠姑姑告诉我人非善类，可是我只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就决定偷偷跑出采幽谷，看一看人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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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记得在采幽谷里看的最多的折子戏无非是秀才小姐的情爱故事，因此出谷之前我决定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找一个秀才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虽然我活了两百多年，但毕竟幻化成人形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在山谷无事可做看多了折子戏，自然想体验情爱的滋味，可是我没想到“小妖难过美食关”，人间的食物简直太好吃了！所以出谷之后的第一件事，我选择了一家酒馆点了很多美食，吃东西的时候看到前面坐着一老头拿着折扇拍着惊堂木讲着故事“当朝靖武大将军奉命攻打魏国，一路北上，连破五城……”

后面的故事我已无心再听，美食在前，自然管不得其他事了，况且吃完了我还要去找个秀才呢，我低头专心吃东西，我不知道我吃个东西为什么会引来很多人围观，连那些专心听故事的人都不再听故事了，纷纷转过头看我吃东西，想来是我太美。

“姑……姑娘，你还有要吃的吗？”店小二挤过人群走到我面前问

“嗯，差不多了，你们家的东西真好吃，待我找到小相公一起来你们家吃”

“两碟芙蓉糕、紫桂焖大排、芝麻豆腐……还有十屉包子，总共五十两”

“五十两？”

“姑娘吃这么多东西五十两，您可以看看”店小二把记的纸拿给我看

店小二以为我是不信他，实则我不过是不晓得银子的样子。

我虽在戏文里看见过银子，却不知长什么样，抬头看见有人在结账拿出的东西，想来是银子，正欲依葫芦画瓢捏个咒语变几锭银子，不料走来一个翩翩少年将钱扔在桌子上“这位小姑娘的钱，本公子付了！”

小二唯唯诺诺的拿过钱就走了，人群也渐渐散开。

我抬头看着他说了句谢谢，转念一想又问道：“你是秀才吗？”戏文里的故事都是英雄救美开始的，我估摸着他不会是我的真命天子吧。

他懵了一瞬，接着摇了摇头。

怎么和戏文里的不一样，这样出场的不都是男主吗?

“那你知道哪有秀才吗？”

“姑娘找秀才干什么？”

“我要找一个秀才当我的小相公啊”

他听完之后一脸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用颇带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很是不舒服。

“多谢公子！小女子告辞了，他日再相见”我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拱手答谢，溜之大吉。

02

在汉城转悠了一下午，终于被我在天黑之前逮到一个神似秀才的公子，一领青衣，明眸皓齿，面如冠玉，想来是一位秀才无疑了。

我偷偷摸摸走上前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样子“小公子是秀才吗？”。

眼前的男子一脸吃惊，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直接的美少女。“小……小公子？”

“哦，不对，公子，请问你是秀才吗？”

不自觉的在凡人面前就展现出自己两百多岁的长者风范了。可是算起来我幻化人形十几年在凡人眼里也不过是二八年华吧，遂赶紧改口。

“在下乃是城北沈昱，去年考中秀才。”

“你真的是秀才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姑娘认识在下？”

“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

显然他现在还是一脸迷茫，又接着问了就：“那姑娘找在下又是何事？”

“找你做我的小相公啊”我清楚的看到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他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你别走啊，小相公~”我追上去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扯住他的衣袖。

“姑娘请松手，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在下真的不知姑娘何意，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快回家吧。”

“我……我没有家”我抬头装作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虽说我堂堂小妖信手便可捏出银子住酒楼，但我此时的目标便是和眼前的小公子共处一室，相信不日便能生出情愫，终成眷属，因此此时定是要随他一起回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唉？这个成语好像怪怪的。

“姑娘是来干嘛的？寻亲？”

“对对对，寻亲”就是来寻小相公你的啊

他迟疑了一会“可是姑娘今晚若是住在我家，难免不被人说闲话，怕是会毁了姑娘声誉”。

“我不怕！我不怕！”

“姑娘如若不嫌弃便——”

“不嫌弃，不嫌弃”

“那姑娘就拿着这些碎银子，找个酒馆将就一晚吧，明日再去投靠亲戚。”

“啊？！”不对啊，不是这么写的啊！我不是骗钱的！

“银子虽少，但足够姑娘将就几日，这几日便安心寻亲。”

“……”我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偷偷跟上他。

03

那晚我在沈秀才他们家房顶躺了一夜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没像折子戏里写的一样收留我在他们家过夜，难道是因为我不像戏文里的小姐一样，是我太直接不够矜持？还是我不够漂亮？

第二天清晨我还是没忍住敲了沈秀才的门打算探个究竟，沈秀才打开门看见我的一瞬间一脸吃惊，而我趁他吃惊的瞬间侧身溜进了房间，沈秀才很是慌乱，大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秀才看着我坐在椅子上一副主人的样子，而我看着他手脚慌乱不知如何安放的样子反倒像客人。我顺手拿起桌上的桃子悠哉的吃了起来，抬头口齿不清的问道：“秀才，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小相公？！”

“姑娘莫要如此。”

“怎么？你是嫌我不淑女还是不漂亮？”

“姑娘很是美貌，只是……”

我就知道自己的美貌是不可反驳的，我虽道行修行浅些，但论容貌我可是采幽谷的“谷花”。那沈秀才是觉得我不像戏里的小姐一样淑女喽。

“沈秀才，小女子钦慕你许久了，你若是觉得小女子哪里不好，小女子为了你改便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如此矫揉做作的话来，大抵是折子戏看多了，但我总归是疯了两百年，自然不会因为看了上百本折子戏就变了自己的脾性，不过若是能勾搭到小秀才，我也是愿意改一改的嘛~

“不……不是”小秀才面色尴尬，想必也是被我突然的做作的语气吓到了。

“那是什么？！”

“实不相瞒，在下已有倾慕之人”

我手里的桃子伴随着他结束的话掉落在地，我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下意识的反问：“你喜欢的人是谁？”没想到本小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我想要的风花雪月看来也是不再了。

“在下喜欢的是成将军府里的成小姐。”

啊！戏文里说的果然没错！不过我不是戏文里的小姐罢了！算了，找不到秀才小相公，听一听秀才小姐的真实故事总是没白来。

“那……那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顺手牵羊的又拿起了一个桃子送进嘴里。

“姑娘请讲”

“我想听你和成姑娘的爱情故事”

“这……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分享嘛”

“既然姑娘要听，那在下便讲一讲。”

一想到有现实版的秀才小姐的故事可以听，我就两眼放光，放下手中吃剩的桃子，托着两腮静静的看着沈秀才等他讲故事。

“我与成姑娘是在去年的花灯节初次相遇，我便与她一见钟情，此后便常常相约在北郊……”

这次的故事倒是和折子戏里的一模一样，秀才配不上小姐，将军夫人棒打鸳鸯的情节，抱着听戏的心态虽觉情节老套但最后依旧选择出手相助。

04

当天夜里我就进了成府，上了成小姐的床，啊呸！是进了成小姐的房，一回生二回熟的我依旧选择趴在屋顶纵观全局，寻找解决办法，我想了很久，约莫一个时辰后，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伺机说服成小姐和……沈秀才私奔。

我思考了很久如何实施这个计划，考虑到各种突发情况，包括我如果说服不了成小姐就选择把她打晕拖走，可我没想到的是计划还没开始实施，我就被当做偷看小姐洗澡的淫贼围了起来。

折子戏里喜欢上人房顶的都会选择黑衣蒙面，这也成为了我的不二选择，我想我要是当时不选择这身打扮，估计就不会被当做淫贼了，而只是一个女流氓，女流氓被抓的几率就会小些。

我本可捏个咒语遁了的，可是我怕吓到这群凡人，因此选择暂时从了他们，待到了牢房再用咒逃脱，可事情总不按照我想的来，我被直接带到了成将军面前。一屋子的人，上座一男一女，想必便是成将军和将军夫人了吧。

“说吧，你是谁派来的”

“我……我没有啊”我一时语塞，头也不敢抬，我总不能回答是沈秀才派我来偷看小姐洗澡的，啊！不对，偷看洗澡完全是个意外。再者我想他问的不应该是为什么偷看他女儿洗澡吗？

“是不是伍丞相派你来的？”

“啊！？伍丞相是谁？”这一抬头竟瞥见了旁边坐的是当日在酒楼遇见的少年，情不自禁喊了一句“是你啊！”

这一喊在座的几位皆是一惊，我清楚的看见上座的将军夫人一脸嫌恶，果然是和戏文里的恶毒婆婆一样的嘴脸啊，肯定是他拆散秀才他们的。

倒是成将军先回过神“棠儿！你认识这位姑娘？”

“认识！认识”我抢在他面前赶紧抱大腿

成将军却似乎并未听见我的回答，转头看向口中的那位棠儿，虽说不是问我的，但好歹看我一眼啊，表面也应意思意思尊重我一下下嘛。

“孩儿与这位姑娘确实相识，他应该是无意闯进我们家”

“对对对，我其实是来提亲的”

“姑娘这是何意，若是对我家小儿有意，也不该姑娘上门提亲啊”

这显然是误会我了，我转头看看成钰棠，又是上次一样的表情，一脸玩味的看着我笑，真的是瘆得慌啊。

赶紧解释“不是我提亲，我是替城北沈秀才向成小姐提亲的。”

“城北沈秀才既然对我女儿有意，为何不亲自上门提亲？”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女儿的终身大事，我不愿干涉，她自己喜欢就好，但身为男人要有担当，有勇气。”

“对对对！成将军说的是，沈秀才可是很有担当的！不过他因家贫觉得自己配不上成小姐，特让我来……来……”我编不下去了，总不能说是来抢人的，而且故事总是出乎意料的……惊喜，没想到成将军如此深明大义。

抬头看见成钰棠又是颇带玩味的表情，他莫不是个“面瘫”？！每次都这幅表情看着我，我赶紧扭头看向成将军。

“他既与我女儿两情相悦，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这沈秀才我也之前听朝堂的同僚提过，是个可造之材！”成将军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看旁边将军夫人的脸都青了，真的太好笑了！

回过神赶紧回道“真的吗？那我便回去告诉秀才来提亲了”我因为第一次做红娘成功开心到忘记满屋子的人，差点直接捏诀奔到沈秀才身边告诉他。

但本小妖哪会那么莽撞，我从容的站起来：“那我可以走了吗？”

成将军点头示意我离开。

我转身欲走。

“孩儿去送送这位‘客人’”，成钰棠也起身，而我听到那个咬重音节的‘客人’，心下一惊。本小妖有点怕啊！

我加快脚步，他也紧随其后。

“你着什么急？不怕崴了脚？”

“啊！”我……我果然崴了脚。他难道也懂法术？！我得赶紧跑！可是我跑不了啊……

他伸手扶住了我，索性没什么大事，只是闪了一下，我站好赶紧道谢，我只想赶紧离开这啊！

“你那么怕我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何止是怕你，简直是恐惧。

“那我陪你去沈秀才家吧。”

“我……”可以拒绝吗？！

“那走吧！”

“……”

05

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成钰棠：“这话从何说起，我要嫁妹妹，不得先去看看未来妹夫人品如何？！”

这倒也是，他这么说我倒是突然感觉放松了。

“姑娘家里可有其他人？”

“我有一个姑姑”

“姑姑，那你姑姑在何处？”当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闲聊居然是打探家底。

“我姑姑在采……山上采药去了呢”差点说漏嘴。

“嗯！”他笑着点头。

我怕他起疑心赶紧岔开话题“我刚刚在将军府看到那个夫人脸都青了，太好笑了！哈哈哈”

“……”

我可能真的不大会应用岔开话题这项技能，忘记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娘亲。吓得赶紧闭嘴。

“是你眼中的恶毒婆婆吧？”倒是他先说了。

“你怎么知道？！”赶紧捂住嘴，这次真的不能讲话了。

他先笑了起来，低声道：“以后慢慢感受.”

我却再也不敢说话，一路沉默和他往沈秀才家的方向走。

未进沈秀才家院门，隔老远就看见沈秀才站在门口，神色慌张，想来是等我的消息等了一夜，现今又看见我和成钰棠一起走来肯定是吓得不轻。

我突然起了玩心，想要吓吓秀才，立马收住自己喜悦的表情，一脸严肃的和成钰棠走到他面前，满脸委屈：“对不起，我没有见到成小姐，反而还被抓了。”

旁边的成钰棠看着我演戏反而不戳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成公子，此事因我而起，如若怪罪，我愿一并承担，不关这位姑娘的事。”

成钰棠看了一眼沈秀才，转头又看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看这位姑娘倒是很想负责 ，是吗？”

    后半句的是吗明显在问我，我竟不知如何是好，显然这台戏是演不下去了。赶紧向秀才坦白“成将军已经同意你娶成小姐了”

“真……真的？”秀才大抵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反而不敢相信，看着成钰棠想要再次确认。成钰棠这次倒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秀才当即请我们俩进门，我就静静的听他们聊了一个时辰的‘正事’，听的我摇头晃脑，差点晕死，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了。

“起来吧，我送你去休息”我抬头揉揉眼睛，发现正是成钰棠的脸。

“你们谈完了？！”

“嗯，走吧”他的眼神很温柔，很温柔，以至于我压根都没感觉就被他抱出了门，也没反应过来他说走吧是去哪，并且他为何那么顺理成章的就说了，这些东西我压根就没有时间想，不对！是脑袋已经完全空白，没法想。

待到反应过来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装睡来掩饰自己已经烧起来的脸。也不知道他要带本小妖去哪？

约莫走了一会就听见耳边传来他哭笑不得的声音“你再装睡，我的胳膊怕是要废了.”

“你放我下来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用这么害羞的语气说话。

“我先送你去客栈将就一晚，当然，你有别的选择”

“什么？”

“跟我回家住！”

“……”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突然因为这句话心跳加速起来。

话说本小妖这是怎么了，被调戏了居然还……有一丝丝开心，太不争气了！每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被弄得哑口无言，简直是太丢脸了，没法挺直腰杆做妖！好气哦！

我在客栈住了一个月，每天都会被成钰棠以各种理由拖出去游玩，居然还去参与了沈秀才和成小姐婚事准备，对了！忘记说了，沈秀才去提亲了！他们一个月后就成亲。

虽然我也很开心，可是居然让我去给曾经的“情敌”挑衣服，我一定是太大度，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成钰棠的时候以为他会安慰我，夸我，谁知他淡淡的说道“可是我妹妹压根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情敌’。”他故意咬重“情敌”两个字，差点气得本小妖一口老血吐出来。

可是有什么东西似乎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心底悄悄又疯狂的蔓延。

06

一个月后……

汉城到处都很热闹，热闹到我无处可遁，躲在哪都能听见喜庆的迎亲乐。

现在的我只想找一个地方吃最后一顿饭，然后离开这个让我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情爱的伤心之地，可是为什么居然有些不愿离开。

不知不觉走进了第一次来的酒馆，点了一大桌子菜，却丝毫没有胃口，坐在二楼顺着窗口望见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不觉有些心空。

“今日舍妹成亲，你这大媒人不来？”

抬头，又是他！还是他！幸好是他！

“那这次你还帮我付钱吗？”

“今天包场！”他大声说完这句，趁酒馆的人欢呼时他突然低头在我耳边一字一句低声道；“连你也一块打包带回家。”

我不是戏文里的小姐，他不是戏文里的秀才，所以我们才更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