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上C先生的那一年,我21岁。那时刚好看完了张爱玲的《半生缘》,心里荒凉得寸草不生。
食堂老邓的儿子那会儿正狂热地追求我,天天像一条哈巴狗似地跟前跟后,每次去食堂打饭,食堂的伙计也总是嫂子长嫂子短的瞎叫唤,心中恼得很,却无计可施。
那日闲来无事,我趴在办公桌上发呆,唐生不知何时来到我的办公桌前,拿笔敲了敲我的脑袋,“想什么呢?”
我捂住脑袋看向他,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嘿,就是你了!”
唐生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清爽白净,最得女子青睐。我拉他出去逛街,倒是很拉风,于是故意磨蹭到要关厂门的时候才回来。
这厂子本来就没多少人,消息传得贼快。我以为小邓要整出点什么幺蛾子才肯罢休,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就回乡去了。
这下终于清静了,心中暗喜。
唐生还是蛮好的,只可惜他不是我的菜——我是那么骄傲的人,怎能容忍我男人比我还秀色可餐?更何况开发部又新来了一批人,弄得我整日焦头烂额的,看谁都不顺眼。
新来的开发主管是老板以前的老部下,仗着老板的势,他压根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大放厥词,说要三个月之内把我整趴下,让我灰溜溜地自动走人。
来就来吧,放马过来,本姑娘还怕你不成?
几个回合下来,开发部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我正准备想个法子继续斗下去,却不曾想,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我那时还是个木瓜脑袋,看着人家天天在板房和办公室之间来回跑,既要忙工作又要缓解气氛,劳力伤神,便有些怜悯,对那位“程咬金”说话时渐渐柔声细语起来。结果,人家误以为我对他也有那意思,于是,就往来得更频繁,工作也更卖力,直到某一天,他捸住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吞吞吐吐地向我表白。
“秋水,我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我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仔细想想,“程咬金”也蛮好的,只是瘦得跟纸片似的,我担心要是哪天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一阵大风刮来,我得用力拽住他才行。
想想还是算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当场就拒绝得干干脆脆,生怕拖泥带水。
这下可好,“程咬金”居然当着我的面抹起眼泪来了!
“啊……对不起!我……”我一时卡壳了,这该如何是好?递纸巾还是背过身去?我犹豫片刻,落荒而逃!
第一次把一个大男人整哭,我可是吓懵了!其实我特讨厌男人哭的,可能是小时候武侠剧看多了,我觉得我要是男人,即便马上要杀头我也不会哭的。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嘛,干嘛哭哭啼啼的?
他一哭,倒把我整得手足无措了,但我又担心一递上纸巾就更说不清了……
我以前很崇拜一位老师,他曾说过一句名言,“要将爱情扼杀于萌芽状态。”起初我弄不懂这话是啥意思,间接地问了问我老妈。
这可把我妈给吓坏了,几次三番地审问我,然后又对我开展教育工作:“要是有人追求你,一定要果断拒绝,哪怕送你一根针一根线你都坚决不能要。”
“我又不缝衣服,要针线干嘛?”我腹诽道。
我妈猜中我的心思,瞪我一眼,“男人要是喜欢你,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哄你和他好,一睡到一起就有孩子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某某某,到医院里打胎,医生说孩子都七个月,没办法,生下来之后悄悄走掉了!
某某某,被谁谁谁杀死了……
某某某,脸被某某某破了相,身上被划了好多刀……
某某某,被谁谁谁的老婆泼了硫酸……”
我妈一讲起那些事来,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我听得寒毛直竖,心里拔凉拔凉的。
一想到这儿,我赶紧给我们主管送了一次宵夜(“程咬金”也住在那个宿舍),还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位主管喊到走廊上,东扯西拉地聊天聊到很晚。
我很担心,“程咬金”要是恼羞成怒,把我骗出去灭了怎么办?斩草要除根啊,春风吹又生。
一夜之间,我一下子就出名了——那位秋水姑娘,原来和他们主管有一腿,难怪升职升得那么快……
“程咬金”终于没了动静,没过多久就辞去了工作,另谋高就了。唐生见了我,也不再笑得花枝乱颤了,变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弄得我像吞进了一个苍蝇似的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入厂才三个月的功夫,我不仅在工作上实现了三级跳,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三朵烂桃花,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颜小姐说话有点刻薄,却入木三分,“女人一旦到了发情期,就容易招蜂引蝶。”
难不成,我的发情期到了?我暗忖。
“骗个男人赶紧上床吧!别浪费了好时光。”她这话还没说完,就捂着嘴自己先笑起来。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背影,“她的屁股可真大,腰肢扭得跟水蛇似的,男人都喜欢吃她这一套。”
小晴私下里和我聊天时,就是这么评价小颜的。
作为办公室副主管,她每日把我们盯得死死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我们只敢在私底下说她的坏话,以平私愤。可我不觉得屁股大有多好,我又不当母猪,生那么多孩子干嘛?
这时候,C先生打电话来找人,恰好那人不在。我正打算三言两语打发掉,不料,他反倒调侃起我来了!几番言语之后,我倒不好意思再拿枪夹棒地忿他了。
自那日之后,我时常会接到他的电话。按理说,我一般是不接外线的,偏偏小晴那会儿为了追求唐生,天天往仓库跑,外线一响起来,五六台机子一起响,那声音,简直要把耳朵吵聋。
直到某一日,静雯含沙射影地数落了我一顿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惹不起,就躲起吧!我一向低调惯了,愿意夹着尾巴做人。
躲了一些时日之后,C先生突然就来了,我这才知道,C先生原来是静雯的姐夫。
2.
C先生从吉普车上跳下来,动作敏捷得像头猎豹,瞬间闪瞎了我的眼。
我心想,完了,完了!这下来个重量级的,咱们办公室有好戏看了。果不其然,大家一窝蜂地涌过去,如饿狼扑食一般,将他彻底包围了!
我估摸着,他不是个富二代,就是个暴发户吧,要不然这一个个的能激动成这样?
再看看那车吧,红色吉普牧马人,正是我心仪的车型。要是坐上这车出去,肯定很拉风。但转念又想,一个大男人,开红色的车,总感觉有点那什么?
小颜拿手在我眼前晃一晃,“嘿,犯花痴了?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赶紧擦擦吧!”
经她这么大声一嚷嚷,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向我,我生气地瞪回去,电闪雷鸣间,正迎上C先生好奇的目光。他的眼睛黑得发亮,带着狡黠的光,我眨眨眼睛,他咧开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再次闪瞎了我的眼。
静雯凑上前去,“姐夫,你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了点荔枝过来。”他说着,打开后备箱,搬了一筐下来,径直去了老板的办公室。看这架势,必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剩下的一筐,自然被我们一抢而空。
小晴屁颠屁颠地去楼上奉了茶下来,“小秋,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静雯喜欢她姐夫……”她趴在椅背上,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嗡。
“这算啥秘密?我还喜欢我爸,暗恋我表哥呢?”我一脸不屑地打断她道。
她气得直翻白眼,“不是啦!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这是什么高等函数题吗?你那意思我明白,就是她想和她姐共侍一夫啰!”
她激动地一拍大腿,“你真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通!”
接着,她又摇了摇头,“也不对,她姐貌似早已和别人结婚了。”
“那就是前姐夫啰!”我突然觉得这话题挺无聊的,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大呵欠。
小晴被噎在那里,想继续说下去,电话响了,话题戛然而止。
说实话,我对这种暴发户一点儿都不来电,不就是家里的钱太多了没处显摆吗?
想当初,我叔叔年轻的时候真是穷得叮当响,我爸好歹还有一门手艺傍身,他可全靠一张嘴把婶婶哄进门。婶婶娘家人是开制衣厂的,叔叔就借着壳下蛋,也开了一家制衣厂,后来真是走了狗屎运,又陆续开了两家新厂,一下子成了我们新塘的风云人物。
在我叔叔身上,我发现一个特别有趣的规律:除了工作和赚钱以外,既无情调也无爱好的男人,十有八九有钱就变坏。因为饱暖之后,他们没有更高级的释放渠道,只能选择最本能的自我炫耀——占有更多的异性。
就像某位名人所说的——男人没钱的时候在家里生孩子,有钱的时候在外面生孩子。
我婶婶生了五个儿女,叔叔在外面养了两个女人,又陆续生了三个孩子,刚好凑齐一桌。
我老妈日日耗在麻将馆里,没时间管我们姐弟俩。从小到大,我俩几乎是在婶婶家长大的,衣服鞋子是婶婶洗的,学费是婶婶帮忙交的,就连女孩子用的卫生巾都是婶婶带我去买的……当然,我的工作也是婶婶帮我介绍的。
按理说,我婶那么辛苦,对我们又那么好,我妈应该特感激我婶才对。可我妈说,“别学你婶儿,别说是男人了,阿猫阿狗都惯不得。你看我们家的猫,从来不吃家里的饭,一闻到鱼腥味就跑了……”
我忍不住好笑,“您老人家何时给我们做过一餐饭了?”
“哎哎哎!别把话题扯远了啊,我正在教你选男人呢,别打岔行不?”我妈那人,脸皮可真厚。
不过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妈说的特别在理。这人不就是钱多了心里发慌吗?
小颜突然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老板刚刚发话了,今晚全体不加班,C先生请客。”
顿时欢呼声一片,只差连屋顶都掀了……
吃饭的地方,据说是在“大自然农庄”,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没办法,人太多,只能像安排牲口一样任由他们挑选。
我和小晴挤在一辆破旧的本田车上,晃来晃去晃得直想吐,到达农庄的时候,早已食欲全无。
老板一家人一桌,C先生、静雯和罗主管他们一桌,剩下的人另开一桌。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有手抓羊肉,椒盐鸭下巴,炭烤活鱼,蒜香排骨,童子鸡……全是我爱吃的,却什么都吃不下。
“算了,咱们喝酒去!”小晴拉上唐生和我,捎上酒菜,去鱼塘边喝酒去。我知道,她是存心要把唐生灌醉,灌醉了好办事,这个我还是懂的。
按理说,为朋友应该两肋插刀,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喝点啤酒算不得什么。只是几瓶酒灌进胃里,头晕目眩,真不好受。
不过,唐生也没好到哪里去,两眼迷离,话也多起来了,是时候闪人了。我朝小晴眨眨眼,闪进了大厅,众人一见我进去,又拉我喝酒。
“不行,憋不住了,内急!”我甩开胳膊转身就跑,结果一下子就撞上一堵墙——确切地说,是C先生的胸膛。
他被我撞得闷啍一声,我揉着额头,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朝我的厕所奔去。
刚从厕所出来,一抬头,看见C先生站在女厕所门口张望,心里一咯登,“看什么看?男厕所在那边!”
“有你这样和人说话的吗?”他居然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这人说话就这样,怎么着?出去单挑?”不得不承认,自从接管开发部以后,我的火力猛增,再加点油的话,估计一点就爆。更何况,他就一暴发户,凭什么要对他礼貌三分?
我这么一说,他不怒反笑了,“我想起来了,你是秋水对吧?我们在电话里挺聊得来呀,怎么一见面就相处不好了?”
他的脸凑过来,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不知为何,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说话也打结了,“怎么就……就相处不好了?我这人就这样!”
我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别过头去,假装看墙上磁砖上的花纹。
“我看你什么也没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差点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
我转过头来,冲他笑道:“你哪只眼睛见我不开心了?走,咱们喝酒去!”
我知道,像这样的聚会,不喝酒肯定是不行的,表演节目倒是没人难得住我。从小跟着叔叔在夜场里混大,猜拳、掷色子这种低级的玩意儿,我早就玩腻了。
“咱们打牌吧,赢了的请吃宵夜。”我说。其实打牌挺能打发时间的,尤其是在这种乱哄哄的场合。不曾想,C先生和静雯配合默契,把我和罗主管打了个落花流水。
3.
我已腐朽多年,那晚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饮酒作乐罢了。只是,耳边传来了好听的音乐弦律,让我又恢复了清明。
睁开双眼,我发现自己躺在C先生的车里,似有似无的呼吸声,烟酒的味道,还有我认为很好听的音乐声,原来是C先生的手机铃声。
“我要下车!”我大声嚷道。
C先生从驾驶位上直起身来,睡眼惺忪地扭过头来看我,“你醒了?什么时候了?”
突然想到我也有一堆问题要问,赶紧挑了最想问的,“这是哪里?”
“荔枝山啊,不是你说要摘荔枝的吗?”
“哦。”完了,我压根儿想不起来我说过要摘荔枝的话了!
“等我开着车上了山,你已经睡着了。”他从袋里掏出手机,“还早,三点不到。还想摘荔枝吗?”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笃定他肯定在笑。
我有点生气,看向车窗外影影绰绰的荔枝林,“我想回厂里。”
“好!”
他发动车子,发动机轰隆隆地响起,惊醒了附近的鸟兽,引起一阵骚动。对于它们而言,我们只是入侵者。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但很快又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静雯的姐姐是我的前女友,大学初业后,她去美国留学,然后就留在了那里。”他突然主动聊起了前女友,有点意外。
“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出国呢?”
“也许我更爱国吧,她说我胸无大志,也对。其实我们两家是世交,打小就认识了,可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新塘。”
“但你忘不了她,是吗?”
“现在的问题是,两边的父母都让我娶静雯,你说是不是很搞笑?”
“静雯没有她姐姐漂亮?”
“你以为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我忍不住笑了。
“好,轮到你了!”
“什么?”
“说说你的经历啊!”
“啊?……你想听什么?”
“男朋友啊,前任,现任?”
“想听真话吗?”
“当然!”
“我至今还没有遇上令我心动的人。”我说。
“你还很年轻啊,不急,以后还多的是机会。”
我看向他的后脑勺,淡淡一笑。
……
五年后,我终于在职场上杀出一路来,成了厂里最年轻的办公室主管,接替小颜的职位。
那时,小颜已经离了婚,和一个同乡合伙开了一家小加工厂,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小晴也和唐生修成了正果,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整天吵吵闹闹的,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骄蛮又任性。静雯离开了工厂,嫁给了一个本地土著,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C先生经常打着各种幌子来看我,我俩嬉笑怒骂,一如往常。听说他买下了整座荔枝山,听说他在云南投资了一个有色金属矿,听说他在镇上又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某某市长的女儿想嫁给他为妻……总而言之,他的日子过得高调又张扬。
婶婶一连嫁了三个女儿,又开始操心我的婚事。她经常借着家人聚餐的名义,实际上是逼着我去相亲。这不,端午节还没到呢,她就已经将我押上了饭桌。
面对这位比我妈还亲的婶婶,我们一见面就叽叽歪歪地聊个不停,从今天的天气聊到厂里的伙食,聊到叔叔的生意,聊到表妹表弟们的学业和工作,再聊到餐馆里最近推出的招牌菜……
我好奇地看着门口,服务员进进出出,今天的主角何时才到呢?
C先生从我们的包厢经过的时候,我庆幸自己终于见到救星了,“婶,我刚看到一个朋友,打声招呼就回来!”
我刚要起身追出去,C先生又退回来了,站在我们的包厢门口张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我想。
“小江,这里!”婶婶冲他招手。
C先生笑盈盈地走进来,“大家好!我是江泽。”他的目光扫视一周,堪堪落在我身上,定格。
第一次听他介绍自己,竟然是在这种场合,实在让人意外。我忍不住朝他翻白眼,让你带我走,赶紧走就是了,还做什么自我介绍?!
婶婶热情地迎上去,“小江,来来来!到阿姨身边来,没出嫁的姑娘们都坐在这一桌,你看看,中意谁,再悄悄告诉我。”
C先生是来相亲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一时傻眼了,我还未出声,表妹们已经羞红了脸,异口同声地埋怨道,“妈,不是秋水姐相亲么,你这是做什么?”
C先生刚一坐下来,我母亲就忍不住问道:“小江是哪一年的?在哪里工作?”
查户口的工作又开始了,然后是提问,母亲审核完,父亲审,最后由婶婶把关……一想到这一套流程,我忍不住扶额。
C先生气定神闲地回答了所有提问,席上安静极了,我还来不及观察他的神色,就听见他大声问道:“秋水是哪一位?”
我忍不住瞪他一眼,婶婶用胳膊肘碰我一下,我只得硬着头皮道:“江先生,您好!我是秋水。”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他微笑着起身走过来和我握手,然后低下头来附在我耳边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我相亲。”
我不动声色地踩住他的脚,“那你呢?你不是说喜欢你的姑娘太多了甩都甩不掉吗?怎么也来凑热闹?”
……
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C先生拦住了我的去路,“你就那么急着要出嫁?”
我翻了翻白眼,“对啊,我急,十万火急!”
“那好!”他不慌不忙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然后单膝跪下,仰起头来看向我,“秋水,嫁给我吧!”
真要命,第一次被人求婚,竟然是在人来人往的酒楼大厅里,众目睽睽之下,一时不知所措。可是他的目光是如此虔诚又炙烈,看得我芳心大乱,赶紧扭过头去催促道:“快起来!别闹了!”
“你说愿意我就起来!”
还有比他更无赖的人吗?我顿时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烧,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嗡嗡,“谁知道你从哪儿捡来的戒指,我才不要!”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好,我们现在去买,想要什么样的随便挑。”
他牵着我径直朝门外走去,我的心里炸开了锅,“哎——我又没答应你……”
“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不许反悔。”他态度坚决地把我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啪”地一声关上车门。
看着C先生紧绷的侧颜,再看看跟在我们身后的父母、婶婶和表弟表妹们,我简直要疯掉了。本想骗个男人回去好向他们交代的,这下可好,反被C先生和婶婶合伙给骗了!这叫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呜呜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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