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人说起这件事,大概是二十出头,她说我很可爱。现在说起这事,我实在找不出当初不那样做的理由。
那是一个无聊的下午,在我用沙发弹跳打发时间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冰箱上的黑色口袋。会是什么呢?当我搭着凳子把它抓下来的时候,希望它不是一把挂面,或者几个插线板之类的。最好是我没见过的玩意。
可是打开它后,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家里居然有黄色光碟!
一共十几张扁平的DVD盒子。我薅了薅,几乎每个盒子的封面上都是婀娜多姿的比基尼美女。当然,那是我六七岁,还不会这样形容。怎么说呢,就是一眼就能让我本能的想到那些我不懂但很可耻的事。说不懂,那确实是不懂,不懂为什么穿着裸露或搔首弄姿就不对。至于可耻呢,那主要是现实中的正面教育和港片的反面体会。比如港片中猥琐男人对性感美女垂涎三尺的样子,其实是在把性和脏进行关联映射。
好了,稍微扯远了些。震惊过后,我的第二个念头是:谁买的?
我一下子想到了爸爸。爸爸也喜欢看港片。那些周星驰或王晶的搞笑桥段,会让他笑的合不拢嘴。我现在都能从记忆碎片中信手拈几张他的样子。比如,交叉着脚掌躺在沙发上,先是张嘴哈哈大笑,然后整个脸部肌肉定住不动,在两秒后的下一个爆点再次哈哈大笑。那时他是及其专注的。也有一些时候,他在大笑的时候会看下我,想要和我分享。就算没看懂,我也会被这个气氛鼓动,觉得很好笑。但我又不会沉浸其中,这里面的情况还有些复杂。比如,前几天刚被他修理过,和他一起笑的话就太没有骨气了。又比如,我觉得爸爸不应该喜欢这些低级趣味,至少我是不能喜欢低级趣味的。
好了,又扯远了些。想到是爸爸买的光盘,我的第三个念头就是:莫名其妙的羞愧。
之所以会羞愧,实在是因为对家人的爱。这种爱,和他发现我买黄色光盘的感受是一样的。如果得知大洋彼岸的某个凯文在家看黄片,我会觉得有点滑稽。但如果是喜欢的电视男主角堕落沉沦,那我就会有些着急了。看个电视尚且能激发人的同理心,何况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呢。之所以莫名其妙,又在于我理不顺和爸爸的敌我关系。记得一次他把我打狠了,我借口出门上厕所,在几十米远的坡上骂了最狠的话。冰箱上面还放着一只用来抽我的橡胶鳄鱼呢。我为什么会为敌人而羞愧呢,真是感觉怪怪的。
老是扯远。短暂的羞愧过后,就是害怕。
真正的扫黄不曾见过,但新闻和影视剧里是常有的。在我心里,两个便衣警察正从冰箱上拿下这黑色塑料袋。他们似乎专程而来,没有说一句话,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呜!那真是整个家族的奇耻大辱啊!绝对不能让这事发生。
几分钟后,一个小男孩从楼房中走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他小心翼翼地爬着台阶,害怕脚步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台阶上是一段缓坡,缓坡尽头是将小区院落的砖墙。砖墙的外面,就是未知世界。我抡起手臂将那一摞光盘扔了出去。回家路上,一身轻松。
几天后,我放学回家,看到爸爸正在找东西。
“你看到冰箱上的黑色口袋没?”他问我。
“没有呀!”我干脆的说。
“那放哪里去了?”爸爸喃喃自语。
“**,你看到冰箱上的歌碟没有?”他又朝厨房里的妈妈大声问到。
呃,原来那是卡拉OK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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