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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转眼六个月圆月缺轮回,去年的今日我们还有您可惦念,过时节就分外想念自己的亲人,虽没有相见,却欣欣然往沟里的车上捎上月饼,捎去信息,今年的此时,妈妈念叨了好几次了,今年您已经跟我们阴阳两隔……世事难料,一切难以想象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地发生在我们身边,生生地把人吞噬。
中元节的前一天中午午休,躺在从前您来我家躺的皮床上那个位置,似睡非睡间,看到您站在姥姥家的上街里,我们儿时人们集中的地方“饭场”,一身黑蓝中山服,依然跟从前那般,身板直直的,站在那里,我问您:“大舅,您站这干啥呢?”您回答:“等你二舅,他快从太原回来呀……”还想再像从前一样,唠唠家常,聊聊闲话,一瞬间,回到现实,四周看看,四面白墙,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梦一场……
从小到大,大舅在我的印象中,不善言辞,不苟言笑,给我的感觉比较严肃。但是饭桌上,大舅喝点小酒之后,和我们开玩笑,讲笑话,时不时地开怀大笑,原来,大舅也是一个开朗的人,只不过,平时不善表达而已。
初三第一学期的一天晚上,我上夜自习回家,走到胡同口,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走路像极了大舅,走近一看,果然是大舅,我问大舅干嘛去,大舅的话如晴天霹雳,把我吓傻了:“你姥爷不行了,我去叫你大姨……”我脑袋里怎么也想不通“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下午去学校之前姥爷还好好的,去玉米地里背秸秆,怎么半天的功夫就不行了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撒腿就跑,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回家,看到姥爷躺在平时睡的热炕头,静静地躺着,紧闭着双眼,一脸祥和,跟平时睡着没什么两样。妈妈和姥姥噙着泪水的双眼让我预感我情况不妙,但我仍然倔强地拉着姥爷留有残温的双手,摸着热乎乎的胸口,我觉得我至亲的姥爷只是睡着了,我摸着他光溜溜的头,想让他睁开眼睛看一看我……
那一年,我15岁。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死亡与我们近在咫尺;第一次感到人生竟然有如此绝望之事;第一次对我所存在的人世感到异常的恐惧……
姥爷的突然离世,大舅作为长子挑起了大梁准备姥爷的后事。那时,姥姥对于突然的打击,表现出惊人的镇定,只是不停地说,不停地劝走里来走出去一直哭的妈妈,姥姥就像中了邪一样,一直说,点点不漏地安排着事情。妈妈让姥姥不要说了,姥姥说:“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不是哭你爹的突然离世,更是可怜你们兄妹四个光景都紧紧张张的,正在滚红尘的时候,又得给他操持这后事,不说让们娃娃们缓开些……”现在想来,姥姥当时是痛心加心疼她的孩子们,也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人的一种异常。
20多年过去了,当初的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于漫漫岁月中,而今,新的伤痛上演。我永远忘不了,2021年春天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悄无声息地给我们带来的灾难,姥姥如果泉下有知,该会多么心疼,她自小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儿子,和她在同样的年岁离开,姥姥是正月,大舅是二月,这或许也是上辈子修来的母子缘,虽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视如己出,甚至却比自己的亲生骨肉付出的心血都要多,而我也亲眼见证了世间超越血缘的另一种亲情与爱,包括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妹弟弟,长兄如父的信念一直存于心间,感恩、感念他们的哥哥,这是大舅来到世上走一遭最幸运的拥有。而他也做到了一世好夫妻的而我终有一天,会把关于大舅的一生用我的笨拙的笔墨点点滴滴记录下来,以告慰他老人家命途多舛、一言难尽的一生……
人生,就是这样无奈。月圆之夜,愿亲人含笑九泉,护佑亲人吉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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