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

这片菜地躲在城镇的背后，左边沿着一条斜坡通向低矮的山丘，分叉开的右边落着一片五约三百平方米的平地，一眼看到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公社房屋，高高的前台，青砖黛瓦，圆滚滚的几根红色老柱子，斑驳掉漆的墙面。老房子的右侧是一片泥土堆成的菜园子，泥巴都是去山上挖的，挖来了再堆成一尺多高的菜地，每片菜地都细心地用砖头整齐交错着摞着，中间隔着一条小小的地沟，一片不大的菜园却也布置得井井有条，分割的干净利落。

园子里种满了小葱大蒜韭菜豌豆菜心麦菜等，绿油油的一片，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掐着菜心，嫩嫩细小的菜茎，白色菜梗和青色的薄菜叶惹人怜爱，庞然大物般的手掐着菜茎时冰冰凉的触感，鲜嫩多汁，脆生生地摘撷，一小会手里便堆着小扎的平平整整的菜心。等拔萝卜时，抓住一大把胡萝卜叶，手心酥酥地痒，稍一用力，便将整条萝卜从松软湿润的土里连根拔起，掀出土壤深处清新的泥土的芬芳，抓住萝卜叶根部用力一拧，滋啦的清脆声，留下沾着黄泥巴的萝卜，放水里一洗，来回搓动，黄泥溶解在水里，露出雪白瓷肌，细细的胡萝卜须往下淌着水滴。

种菜的人一般都是附近居住的老人，平时没事干，年轻时都是劳动惯了，离不开土地，心念念着要点地方种点庄稼，即使是在高楼崛起的城市里。他们每天忙活在菜地里，小心翼翼地栽种，浇灌，采摘，一个季度一个季度地更新蔬菜，留意着天气的变化，来收获一点点时令蔬菜。

老人对土地执着的热爱，体现在分割的只留一人脚宽的田埂和垒的整整齐齐的板砖上，他们在平日里并不多在意吃喝住行的细节，但对于鼓捣土地表现出了极其罕见的耐性和细致。三层板砖互相插空叠加着，留出恰好正方形的空隙给土地呼吸，靠着墙面堆成一个半圆形的空间，用来种植规模不大的韭菜葱或者香菜，小巧玲珑分外可爱。不得不佩服老人们对土地的珍惜，每一寸菜地都规划得合理有序，细长的菜地用作种植藤蔓类植物，插上从山丘里带回来的树棍，藤蔓枝叶盘绕交错，让树棍开出鲜艳的黄色小花；较大的菜地便用来种植菜心，整片菜地遍布着距离相近的蔬菜，像一块绿色的织锦。有一处地方是旧房子遗留下来的两堵断壁，在墙角的地方种植了一棵高大的木瓜树，上面的瓜虽小但十分爽口清甜。

聪慧的老人把智慧都留在了土地上，在菜地旁引来了一条山泉渠，清凉透底的渠水浇灌着这片不大的菜园子，总在日落时分，近在眼前的城市灯火已经升起，斜坡上的人家里传来几声狗吠，老人伛偻的身影被夕阳笼罩在金色的土地上，他们卖力地挥动着锄头，翻起土地里蕴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