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第一次坐k开头的火车,若是没有记错,也应该是记事以来第三次坐。一次在白天,两次在夜里。若要比拼个喜欢出来,我还是得选这众生还相的夜色了。
车行如水去,不看钟表时间,就盯着窗外连块的幕布,那是墨染的痕迹,是泼洒肆意的轨。什么都没有,也不需要有些什么,恰到好处的,在心和口最沉默的时候,什么也不贪求。突然一个灯火辉煌的城市在你滚滚向前的波影中闪耀、显现,然后把最后一盏最后一点余光留在你转眼的故事里。该赞叹了,该为它的热情说点什么了,你看着车厢里沉睡、发呆的旅人,这些油然而起的兴头似乎已经明白你不需要的多少人在梦中索求。唉,该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在他们经营的梦境里窥视,虽然一无所获,只是有些事情你做了,或者单单是想了,你除了幽默,多少还是会有些许难为情。
14车厢,载我去一个书生喻梦的地方,我试想在这里可以遇上一些与我年龄相符又与我相适的人,那么漫漫行程该不至于寂寞。这是旧事了,在上车坐下来的那一个瞬间,试想最容易老去了,老至勾起你嘘叹的悲哀。从001到096,这些编排着个别人的特殊符号的代码,高矮胖瘦,横七竖八,卧而眠,立而视,只是看不见端端正正的。k字开头的列车,果然是百态人生的上演,各与各的人生交叉,各又与各的性情相隔,唯有这旅途给了他们同样的倦色。
我向来喜静,这点难得的满足了我。整个车厢除了气味杂陈,倒也没有闹破夜色的宁静。我习惯看着窗外,虽目不视物,却能凭眼睛听出列车呼呼前行。车在动,在接近该到的地方。这种感觉便是车外给的,是一份安定,快感和满足。如果车停下来,如果标准普通话的提示音在我的预计之外,我更愿意专注于由此而来的每一个新人,他们带着车外的色彩和味道,每个人一种,不抢不夺,我也平衡视之,不必厚此薄彼。而即要由此离去的,他们有急切收拾东西面露喜色的,有醒过来飘飘浮浮向卫生间而去一脸麻木呆滞的,也有红着眼咬着牙怒气冲天好似有无尽新仇旧恨的。来,好像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冷静和默契,去,就显得有些躁动了,那开门而来的现实总带给不同人不同的喜怒哀乐。噢!你开心罢,你难过罢,你有解不开的千千结罢,我知道这都谈不上幸或者不幸。就像我即将要跨出去的,我知道这都谈不上遇见和别离。
列车到站,是车的行程完成,人的行程开始。是的,你无须去怀疑,走了一程一程又一程,你看到的始终不是尽头,而是一个一个有预想无预料的开始。在落日斜斜的余晖里,我要开始我长远的客居了,这是我没法摆脱而又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再见吧,绿皮K号车。再见吧,我的故人。愿夜色永不肃杀,赠你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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