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周一的时候一个人去了一趟天水。其实早在国庆调休的时候就想去这个城市了。但是到了国庆调休又想回家，就一直拖到现在。
上个周日的时候，一边忙工作，一边就心里痒痒，想出门一趟。立马就查了车票，来回就100块左右，立马决定要去。
为什么去天水呢？大概是被这个名字吸引了。甘肃这些个城市：敦煌、武威、定西、张掖、嘉峪关等等等等，名字都太好听了，简单两个字的组合，上唇碰到下唇轻轻读出来，就让人浮想联翩。
关于这些城市，这几个地方，到底有怎样的风土人情，有怎样的故事，走在路上的人们，每一条街道。如果有时间，真想每个城市都去一趟。
周日晚工作忙到很晚，回家十一点多，洗漱完十二点多。打算坐清晨七点半的火车过去，就订了凌晨五点半的闹钟。
第二天精神满满就起了，我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很近，时间不是很赶，到火车站还等了二十几分钟才上车。
从西安到天水中间只有宝鸡一个站，从西安到宝鸡这条线走了无数次，窗外风景没什么值得看的，直接睡觉。火车从宝鸡站再次出发才醒过来，发呆看窗外风景，隧道真多。光亮的时间很短很短，几乎一瞬，车内很暖，但是车鸣声刮得耳朵疼，旁边有人捂住耳朵。
这趟车是从西宁驶向青岛，人挺多。和我隔了一个过道的是一家三口，小男孩三岁左右一直哭哭啼啼，问妈妈要手机看，他妈不给，说是没信号，于是小孩子就一直哭啊哭，撕心裂肺。没有人表露出任何的不爽，有人在睡觉，有人戴着耳机看电视，基本没人说话。和之前每一次坐火车回家太像了。
窗外是大片的树、水流，天气不错，看着晴朗。我什么都不干，只是盯着窗外发呆，很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就觉得无比自由。
其实我只是花了几十块钱，出门走一走。
chapter2
天水不远，很快就下车了。火车站外有很多当地人等在外面，当然是问要不要去某个景点呀，要不要住旅馆呀这样的话语。用的都是方言，都听得懂，跟家乡话相差不大。下午在一座山的半中央和以为当地大叔闲聊，他告诉我，几年前，陕西省还要求把天水划为自己名下，不过甘肃省不答应，怎么都不让。这才罢休。听着有趣，具化成了两个人之争。不过都是后话。
下车后，先是随意瞎走，走着就没啥意思。于是导航，打算去之前朋友说的天水师范附近的某条街转转。朋友只是说附近的某条街，说得含糊，我也听得含糊，想着反正到了天水师范再说呗。坐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左右不得不说，天水的公交车费好贵，6路车3块一程，2路车2块一程，我去天水师范就花了5块钱。
后来知道，天水这座城市，东西很长，南北又很窄。下午站在山上的时候，看得见对面的南山。
下到天水师范后，才发现自己天水师范大学和天水师范学院傻傻分不清楚。到底朋友说的那条街在天水师范大学附近还是天水师范学院附近根本不清楚，所幸一问，这两个学校离得并不远，再一打听，朋友极力推荐的这条街今年十月份整改，已经没有了。
我哑然失笑，打算去天水师范大学看看，路上遇到一个男生，他今年刚从这个学校毕业，在周围的一个培训机构当老师，中午回去学校周围休息，就带我一程。我问他学校怎么样，他笑笑说就那样，没啥意思。再问，五分钟转得完吗，答：应该可以。结果就是我进门转了一圈，五分钟都没有。
他说这周围没啥玩的，实在想玩可以去伏羲庙。离得不远，我就过去了。越到中午天气越好，太阳竟然出来了，我出了汗，满心欢喜，一个人走走停停。路遇一条街，整条街都是卖菜、卖杂物的铺子，街道很窄但是很长，我坐在街边吃了一碗扁食馄饨——当地的特色。吃起来像是妈妈热的剩饭，味道很熟悉，吃到最后撑了才觉得剩饭好难吃。
歇了一会儿又上路，遇到伏羲庙，但是不打算进去。还是走，路上基本没有游客，很多当地人，遇到一群成年男人围成一圈打牌，在马路的一边，禁止行人通行的柱子上放着牌，几乎没有风。
走着走着就看到北边的山了。其实公交刚坐到天水师范周围就看见北边的山，山不高，山上的房子，山绕了一层又一层，房子也一层又一层，看着色彩斑斓，很是好看。还想着能不能上去瞧瞧，竟然真的可以上去。
是在路上遇到一位当地妇女，她往下走，我往上走，就问她，从这条路能不能上山，她说可以。我道谢就又开始走。半山坡有一所中学，之后站在更高处向下看才发现原来还是泥土操场。
山上坐落着很多户人家，经不住好奇新的诱惑，有一家门开着，我就进去了，院子里挂着衣物，门槛上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自顾自玩耍着。有五六个小房子，我以为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后来问某一家的住户，才知道原来每家一个小房子，大家算是合租。条件未免艰苦，她用方言对我说，吃水不方便，也不能搬下去，城里房子买不起，只能住在这里。
她的方言我听不太懂，我只是一个劲点头，四处打量周遭：像是我小时候记忆里的房子，90年代的时候，泥土地板，没有下水道，污水从地面留到门前，从门前留到路面，然后进入路边的杂草丛。
很多人家把衣物晾在门口，花花绿绿，从下往上看，杂草在最底下，是土色的，衣物点缀在上面，是色彩斑斓的，充斥着廉价的、奇特的美。
只是洗完衣物的相对洁净的水也从土路面流向了杂草丛，土路面变得泥泞不堪，只能等待这样的晴天多一点，好快一点晾干它。不过看天气预告，后天就要变天，下一场大雨，人们也不会觉得奇怪和糟糕。
继续向上走，遇到一间破旧的屋子，遇到一片坟墓，墓碑下铺着成片的厚厚的暗黄色的草，没有风吹，于是又觉得安静又狂野，墓碑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像是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一个个天线宝宝不约而同冒了出来——实在太整齐了。还有森林，往森林里面走竟然有点恐惧，可能是因为未知，谁也不知道森林里有什么，尽管一条并不窄的路向前延伸，但是依旧看不见尽头。
这时遇到一位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路边。我过去问路，看他们好像是出来闲转，就顺便聊了起来。我摸不清楚这个小孩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就试探着问了出来。他看我年纪不大，就一直问我情况，我一一回答，他就说自己的大女儿今年高三，她住校，挺久没见到她，她学习最近下降了，高出一本线多少才能进重点大学，她本来可以考进省重点高中，结果那时候差了7分，上了市重点高中，但是差距就这样拉大了。他看着满脸愁容，又没有办法。
天水师范是天水唯一的一所大学，他说。这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城市，教育也停滞不前，他不停表达这样的意思，可是我心里想，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这句话听起来挺流氓，因为说得实在太简单轻松了，放到实际中，什么都不是。我只能笑笑，说什么都不容易啊。
一切看起来太合理的现在曾经用了多久？从不敢去想从前的不管哪个阶段走了另一条路，都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而那条不曾看见的经历的路是什么样子？是类似这条土路还是平坦的水泥地面？可是水流在上面的时候永远都是依照重力往前走，改变不了的客观规律。
他看起来像是拉着我聊天了。说已经退耕还林了，很多人去打零工，但是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自由多了，我听了哈哈大笑，连忙说自己就是利用一天的假期出的门。他还说我应该夏天来的，这里的大樱桃很是有名，好吃又不贵；又给我讲了一些轶事，指着南边的山，说那边的山上也住人，更远的地方有一座庙，他说建成不久，都不远。
我打算走了，他很热情，给我指路，说要怎么走到市中心，怎么去玉泉观，哪里可能有卖甜胚子奶茶的地方。我往山下走，他和小男孩还是站在山坡上，向我挥手道别，走远了回头再看，只剩下一簇簇的杂草，他们应该往家的附近走了吧。
他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下山上山，进城出城，无聊的时候，繁忙的时候，都有。
山里和市中心步行不过二十多分钟，他从家里散步来半山腰也要花二十多分钟。
chapter3
快四点，天开始变凉，我终于在市中心的某条街找到朋友推荐的一杯甜坯子奶茶，又买了些别的特产，就坐上6路车，去往火车站。经过一座桥的时候，远处的天和近处的水衔接在一起，有人走路经过，有人骑着电动车经过，有过往的公交车、私家车经过，颜色像是特意调出来的，好像走进了张家卫的电影，也就顺势想起了方方的短篇小说——《水随天去》，这其中产生的缔结，无比美妙。
等了一会，又上了火车了。这时天完全黑了。
坐在火车上，另一侧车顶的灯从我身边的窗外看过去，竟成了一瓣瓣的柚子，好漂亮。盯着盯着就瞌睡起来。耳机里听着安静的哲学课，庄老师讲黑格尔让人觉得好平静，这才又觉得幸福是平静的美妙之处。从自由意志出发去选择、形式与质料的辩证关系等等，两个多小时的讲座，都能听进去。
回到西安已经是半夜的十点半，我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一天的旅途。路不算远，但还是觉得自己稍微宽阔了一点，以后还可以再宽阔一点。不对外界过于依赖，就能觉得生活的有趣；不过度依赖别人，就能发掘细微之处的存在。
水随天去，只是因为心甘情愿，是它的主动选择，是彼此结伴，而不算是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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