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满紫色桐花和白色槐花的大树下,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干瘦老太太穿着灰蓝色对襟上衣和同样颜色的裤子,黑色布鞋,一副七八十年代的村干部形象。
老太太站在人群中间,她的两边都是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锨,有的擓着篮子,有的抽着烟,小孩子抹着鼻涕,老太太激潮澎湃地诉说着,从以前吃什么都香到以后怎么养老,从国际局势到国内情形,针对重点难点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
除了风吹着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响和一串串话语从老太太嘴里滑出来,人群里没有一丝声音,哪怕是轻轻的咳嗽。我在心里暗暗佩服老太太,突然她话锋一转,语调降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她说她已经离开女儿很久了,想女儿,特别特别想女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从人群之外走过来一个人,经过我面前,说她是个神经病,我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想问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难道说的是老太太?
“快,给个特写!”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我站在岸边,端稳相机,拉长镜头,透过淹没在水里的槐树枝桠,将焦点对准她。她满头银发,一脸平静,站在泛着绿光的水里,没有任何修饰的她看起来不怎么精神。
我知道她,她是某沙龙里的常客,热衷扮靓。从外形和音色,都有点像老艺术家田华。
她哭了,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我听了一会才弄明白和她女儿有关,她说不应该送女儿出国,不应该独自留她在冰天雪地里,如果女儿在她身边也不会遇害,她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
江歌案?也不像啊。
我按不下去快门,就那么站着听她说。起风了,水面也起了波纹,紫色喇叭样的桐花落在水上,打了几个旋儿后随风漾着。
我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拉了拉卫衣,往后退了一步,啊,疼!小腿抽筋了!
小腿真的抽筋了,将我从梦中抽醒。这次抽的格外疼,我知道疼的不只是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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