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刚叫了我的名字,声音里便带了哭腔,哽咽着语不成句。我的心一颤,好似有一股强劲的电流自头顶而下,瞬间游走于四肢百骸,双腿酥软得无法站立。这么多年了,这种不明所以却明确喻示着不好消息的电话依然是我的最怕。
过去那些年,时不时被这样的电话惊吓,来自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小到弟弟与他人起冲突,大到父亲呕吐昏迷,轻则疾病突发,重则生离死别,关乎至亲之人的坏消息通过电波击打着少经世事的我,一方面让我快速地成长成熟,另一方面也让恐惧如影随形,攫住了我的身心。
近几年,家里虽说太平顺遂,但父母均已年迈,妹妹身瘦体弱,加之多次惊吓造成的后遗症,神经依然如绷紧的弦,不敢有半点松懈。手机二十四小时处于开机状态,夜里安眠时也不敢调成静音。他们岂止是我的软肋,也是我永远不能卸下的重担。
我深深地呼吸,让自己尽可能显得平静,用故作轻松的语调安慰老父亲“爸,有啥事和我说,有我呢,您别担心。”父亲吃了定心丸一样,止住了哽咽,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我想做白内障手术,你妈不让。人家眼科医生说,白内障现在就是个小手术,九十岁老人还有做的呢。”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咕咚”跌回了胸腔里。老父亲白内障已经好几年了,以前就是视物模糊,对出行玩耍没有造成困扰。基于安全考虑,全家一致认为,如果生活不受影响,尽量不动手术吧。毕竟八十岁的老人了,身体的创伤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中秋节回父母家,老父亲絮叨“我这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当时心里一动,纠结着要不要带父亲做手术。老父亲的电话说来就来了,老人家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做女儿的岂有不顺他的心意?“放心吧,爸。我陪您去做手术。现在医学技术发达,白内障和胆结石一样,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了。咱做好了,您再亮亮堂堂地活它几十年。”
虚惊一场的轻松值得深深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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