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偶然间看到一段话,泪如雨下,抬头看向车窗,模糊中倒映出父亲的样子,笑意盈盈。十年未见,却从未走远。
记忆中琐碎的幸福,像散落的珍珠,东一颗,西一颗,不经意间被流年湮没。惟有在某个片刻,如昙花一现,悄然绽放,寂然离去。
在家乡,自我以上起,多叫爸爸为大,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多的人叫爸爸,大就消散在岁月的风尘里,成为越来越久远的回忆。
父亲生前最喜爱的一首歌是《十五的月亮》,最爱的乐器是口琴,家中大大小小五六把口琴。从我记事时,家中不时飘过父亲的歌声,口琴声,口哨声……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父亲眉飞色舞的唱起“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然后问妈妈好听吗,换来的当然是妈妈的哭笑不得的吐槽“老牛放屁”,然而,父亲依然自得其乐。
某个冬日的夜晚,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坐在床头织毛衣,父亲给我们讲故事,从阿凡提,到周扒皮,母亲不时抬头看一眼我们。
往事从来没有好坏悲喜之分,它一直在那里,无论忘记还是铭记。父亲早年嗜赌,为此战火纷飞。做为孩子又怎能置身事外,年少不懂事,有意无意与母亲站在一起,排斥父亲。偶然间发现父亲失落的目光。
记不清多少次冷战热吵,记不清多少次母亲离家出走,记不清多少的一地鸡毛,无论是对祖母冷漠不理的怨恨,还是对祖孙亲情的渴望;无论是对母亲唠唠叨叨的不耐,还是对母亲精明能干的向往;无论是对父亲犀利和暴躁的恐惧,还是对父亲学识和刚直的骄傲,它们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就在这样的矛盾纠结中,我走过童年,少年,青年,寻找一个平衡点,坦然地,直到几年前方才心安。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如那则小故事,一老妇人有两子,一子晴天卖布,一子雨天卖伞,总是闷闷不乐,每逢雨天担心儿子卖不出布,每逢晴天担心儿子卖不出伞。后有人说,雨天一子卖伞,晴天一子卖布,老妇人豁然开朗。
无论晴天不卖伞,雨天不卖布,又或者晴天卖布,雨天卖伞,它们一直存在,不悲不喜,然而我们是有选择的。年少的我被裹挟进两难的漩涡,无法坦然面对希望落空的失望和沮丧,只能高傲的扭头“不是你不给,是我不稀罕”!多别扭的一句话啊,多拧巴的孩子呀,然而也正是这份别扭和拧巴,鞭策我“不争馒头争口气”,铆足了劲儿,一路狂奔,走出那方小小的天地,走进广阔精彩的大世界。
十年啊,想到父亲,总忍不住落泪,也没法对孩子说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外公,她有爷爷有奶奶,有外婆,却没有外公。
十年啊,总算能在墓前笑着对父亲诉说生活的琐碎,希望他能在另一个世界安享天年。
十年啊,我能笑着回答“为什么小姐”的问题,她的外公已经死了,在妈妈24岁的时候,骑摩托车被汽车刮倒摔落,后脑伤重而死。
小闺女看着外公的相片:妈妈,外公很帅。
是啊,外公很帅,阳光正好
后记:父亲十周前祭前夕,情绪持续低落,写下上半段,搁笔至今,整理后完成下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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