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晴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热闹的樟林港又迎来了归乡的船只。熟悉的乡音陌生的脸孔,相同的喜悦,让安然又想起了子恒。夜幕降临,海港归于宁静,安然静静地望着茫茫的大海,许久许久,似乎看见彼岸子恒深情却落寞的身影。
“安然,待你长发及腰,我将荣华富贵,彼时大吉橄榄迎你进刘家门。”“安然与子恒在,爱永存,待你归来,我必长发及腰。”就这样,子恒带着对爱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期望坐上了前往暹罗的红头船,海风肆意吹着,回望来时路,却不知何时是归期。安然的身子渐渐缩成一个点,不舍的情绪疯狂滋长,子恒突然想放弃,可是待在贫瘠的家乡何时才能熬出头?
侨批是安然和子恒沟通的唯一纽带。“安然,初到暹罗,稍有不顺,店里生意冷清,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勿念。”“安然,今年生意不错,父亲欲建公司,归期有望。听闻你生病了,心有不安,澄海春季多绵绵细雨,出门记得带伞。我一切安好!”“子恒,今给你寄去手织毛衣一件,可御寒。出门在外,一切小心。窗外的桃花开了,很是美丽,待你归来一起欣赏。小病而已,无需挂念。”隔海相念,侨批为连,别离之苦得以缓解,无奈中的幸运。
海洋隔不断爱意的连绵,却无奈战火烧断了纽带。日寇入侵,汕头沦陷,侨批入境受到限制。子恒在海外无时无刻担忧着安然的安危,频繁地寄侨批回来,希望能资助安然的家人,并希望他们能到海外避难。不幸最终还是发生了。日本鬼子进村了,安然的父母被无情地杀害了。逃过一劫的安然决定参加八路军,驱逐日寇,雪耻国仇家恨。“子恒,家已亡,国将破,情何敢苟存?世道混乱,安然何在?我意已决,参加八路军共同抗战,若幸存,定进你刘家门。不幸亡,勿悲伤,只是怨命运。”安然成了卫生员,来不及悲伤,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子恒与父母,每天都有受伤的士兵、死去的乡民。
手里拿着安然寄来的回批,子恒的心十分沉重。彼岸国家故里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爱的女人也遭受着苦难与不安。身后是父亲辛苦建立起来的家业,自己十余年的心血也都头于此,该何去何从?子恒站在海边,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子恒便坐上了回乡的船只,朋友很不理解,只有子恒自己明白捐献物资是逃避,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于安然,于家乡,于祖国都是如此。回来的路已记过几次,却没有一次如此理直气壮。
子恒见到安然了。安然又瘦了,感觉更娇小了,但在他心中却是无比的高大。他们俩紧紧地拥抱,拥抱似乎也无法表达子恒对安然的思念与敬意。子恒也成了八路军,参与到抗战的前线去。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国在家在爱人在。抗战胜利的曙光告诉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命运偏偏捉弄这对佳人。一颗炸弹在救护站炸开了,安然牺牲了,子恒抱着面目全非的身子痛哭流涕。安然与子恒在,而今安然不在,子恒何去?
子恒又投入到抗战中去了。全国各地抗战胜利频频传出,日本鬼子不再猖狂。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了,八年的抗战长跑终于以胜利结束了。安然,我们成功了。安然已回而你却不在。子恒把安然葬在了樟林港对着的山上,在上面正好可以看见子恒曾坐船出海的路。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多么美的景象,可惜安然已不在。安然,再见!子恒又回到暹罗,不过故里已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佳人了,他仍旧在海边眺望,仿佛安然于世。
安然于世,子恒在。阴阳相隔,隔海相望,爱意连绵,刻骨铭心。安然,待我皱纹满面,你长发必及腰,彼时我们再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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