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达是一种人生态度,亦是一种生活境界。看林语堂先生所作的《苏东坡传》更加深了这种理解。
苏东坡一生之中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他曾写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他把三处贬谪之地作为自己的“平生功业”,既是对自己为官生涯历经坎坷的自嘲,又表现出在贬谪之地依然保持旷达乐观的心态。我喜欢苏东坡的才情与幽默,但更佩服他在人生低谷依然能保持生命的张力与活力。
“乌台诗案”是苏东坡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此后坎坷与贬谪一直伴随着他。苏东坡被贬黄州,处于仕途低谷却取得了文学创作的高峰: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感叹“人生如梦”;在《浣溪沙》一词中发出“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的人生强音;在《赤壁赋》里展现了他从人生无常的怅惘中解脱出来,身处逆境中也能保持豁达、超脱、乐观和随缘自适的精神状态。黄州之后,苏东坡被贬惠州、儋州,但他并没有郁闷难平、怨天尤人。在气候溽热的惠州,他高吟“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作岭南人”,东坡的怡然自得引起了政敌的报复,一纸谪令让苏东坡去往更遥远的“天涯海角”。在这里,他依然本性不改,与当地居民聊天、盖房子、建立学堂,甚至说“海南万里真吾乡”。乐天的做派让苏东坡面对人生的磨难从来是“什么都是浮云”。
苏东坡的旷达,不仅具有强大的韧性,而且具有巨大的深度和广度。他可以坦然面对“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的愁苦,也可以潇洒化解“也似哭途穷,死灰吹不起”的窘境。苏东坡在人生的道路上负重若轻,潇洒前行,任何困境都困不住他,任何烦心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在《苏东坡传》中,林语堂先生单独设一章《赤壁赋》来介绍苏东坡在黄州的诗文。不论是《前赤壁赋》中从人生不永之悲到旷达解脱之乐的精妙阐释,还是《后赤壁赋》中天地万物与我一体的描绘,都反映了身处困境的苏东坡对自我心灵的调适。对于苏东坡这样一位“无可救药”的乐天派,真正使人快乐的是情怀的旷达。所以,林语堂先生在序言中对苏东坡的快乐奥秘作出这样的揭示:“这一生,他只是永恒在刹那显现间的一个微粒,他究竟是哪一个微粒,又何关乎重要?所以生命毕竟是不朽的、美好的,所以他尽情享受人生。这就是这位旷古奇才乐天派的奥秘的一面。”
苏东坡的一生坎坷和烦恼无处不在,但他旷达的情怀容得下生命中的风雨坎坷,视困厄为云烟,酿烦恼为美酒。作为后辈,我只愿做到走平地而如履薄冰,经风雨历波涛而面无惧色。无论逆境或顺境,都能从尘世中发现无处不在的快乐源泉,始终不渝地保持思想、胸怀上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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