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天交融、茫无边际的太平洋深处,有一座旧大陆文明最后触及的地方,这就是澳大利亚,这是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地方。和澳大利亚毗邻的一个岛屿(20世纪末脱离澳大利亚独立),在澳大利亚东北方,一个叫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国家,或许不曾被熟知。在岛屿中的低地,有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这其中有一个村子叫迦普恩,恐怕从未被世人知晓,他们说的语言是泰雅博语。库里克的语言学研究,就发生在这个村子当中。
巴布亚新几内亚有上千种语言,在不同的小部落中被使用。官方语言(英语和皮金语)使用广泛,超过百万人。其他方言使用者最多五百人,最少百十人。本书研究的对象是泰雅博语,村落人数大概一百多人。二战时期,各个部落的年轻人被招工到种植园工作,为了统一各个部落的语言,殖民者发明了皮金语,可以更方便的对劳工发号施令。年龄人回村后,为了彰显与众不同和时髦,皮金语逐渐在年轻人群体中流行起来。渐渐地,泰雅博语只有年老的一代可以熟练使用。在语言即将消亡之际(或许是五十年后,或许是百年后),库里克深入雨林深处,进行跨度30年的研究(1985年首次进入迦普恩村,2014年最后一次实地调研,期间最长15个月,最短几个月,合计3年左右),最后写就此书,以此纪念遥远的原始部落和行将就木的泰雅博语。
从学术的角度来说,跨度30年的研究成果或许另有成书,书名或许是“泰雅博语的语法结构”。但本书并非学术性报告,更像是日记体,由一篇篇小文章构成,篇幅不大,是库里克在迦普恩深度生活期间的学术记录。
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说:享有特权的人有责任介入那些处于更弱势地位的人们的生活。迦普恩村民的生活条件极其恶劣,村子在热带雨林深处的一片沼泽地中。在巴布亚新几内亚,高地的气候环境更适宜居住和从事农业生产,低地雨林气候更加潮湿、痢疾肆虐,不适宜居住生活,迦普恩人顽强的生活在这里。他们的主食是粘稠得像浓痰的西米,没有味道,吃起来稠密得难以下咽且让人作呕,这种食物取自西米棕榈树,把树干剖开取出树芯,碾压过滤出汁水后晒干,得到西米粉。细米粉类似面粉状态,可以煮着吃或者烤着吃。此外,还有热带地区的椰子,常常作为配料。蛋白质来源豢养的家猪,或者野猪、软体动物幼虫、鸟鱼之类的野生动物。
食物方面非常单调,生存环境也非常艰苦。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到处都是腥臭泥泞的土,到处都是蚊虫和毒蛇以及隐藏在各处足以致命的野生物种。除了天上的烈日,剩下的就是土和泥,空气闷热到难以喘息。迦普恩人衣不蔽体,从不穿鞋。
尽管如此,或许在某些方面,和我们也并无不同。我们每天谈论的或许是孩子的教育、或许是工作的不尽人意,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或许是隔壁村的萨内巫师正在考虑用何种方法毒害他们、或许是政府的某个项目是积极响应还是置之不理。
本书的目的,是探究一种语言为什么会消亡。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一种语言没人说了,自然就消亡了,这似乎是废话。表面看,泰雅博语的消亡之路,或许是因为皮金语在年轻一代中的流行。深入来看,是语言作为村民独特性的彰显以及语言私有的特性,让语言无法顺利在后代中流传。库里克提出了这个问题,至于问题的答案,似乎库里克在本书中并未作为核心。库里克真正想要传达给我们的,或许是想让世人记住,遥远的太平洋深处,有这么个国家、这么个村落、这么个即将消亡的语言。并且这些人和事值得我们投入更多的关注和帮助。
很遗憾,这本人类学著作,注定会小众不火。冷门的语言学研究、一个不知名小地方、即将消亡的语言,都是这本书的标签,没有哪个标签会被广泛关注。不过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城市崛起,普通话流行,带来了方言没落,传统遗失,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感同身受的。
因为上一本书《枪炮、病菌与钢铁》的作者贾雷德·戴蒙德对于人类文明发展的研究,深度考察的地方就是巴布亚新几内亚,也是机缘巧合翻到了这本。另外,对于库里克的性别,一直是个疑惑。书中提到他被人戏称是“未婚老阿姨”,但是文中也提到他每天早晨照镜子刮胡子,百度也没查到他的性别,稍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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