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不说爱情

   看《咱们结婚吧》电影版，莫名流泪。好像只要是女孩子，三十出头，无论事业有成，还是做着更好的自己，最终她们还是寻觅了一份爱情，为之疯狂。我听过很多很多别人的爱情，也看过很多很多喜欢，却从来没看过那个你爱的或者爱你的那个人，有没有说过:我给你我的全世界。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七八岁时，听长辈说过，他们的母亲是姐妹。那么，她要叫他表哥，她心里说。然而，正当她走出家门想称呼他一声，留给她的只是远去的背影，纤弱的少年没有回头。她那时心里想，以后还会有机会见的吧。突然想起法国人最浪漫的一句话：你就要走了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什么时候呢？她也没想到从那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了。听说，他的父亲就在那年不在了，母亲后来也走了。于是，他就跟着叔父搬家了。后来，她在父母之命下出嫁了。嫁给比她年长几岁的另外所谓的表哥，她十五岁便已为人妇，后来有了一儿一女。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尽管她的男人没有钱，没有权，但是他可以把他有的都给她。只是，好日子不长。她有一个严厉的婆婆，怎么个严厉法呢？她在家是被宠着的，洗手做羹汤并不是不会，只是无法让专注“民以食为天”的婆婆舒展眉头。

后来，她的厨艺越来越好，家务也越做越棒，他却日渐蹙眉。她问：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没有任何征兆，他病了。在她的苦苦哀求和婆婆的唉声叹气中，他还是走了。当女儿问她：爸爸呢？她忍着内心撕裂的痛苦，说，爸爸不在了，他去很远的地方了。为什么爸爸不带我们去？他不要我们了吗？女儿哭着问。她只是怔怔的不说话。可能吧，他走了，再也见不着了。那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以前心是满的，现在却是空空的。

就在她在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时，关于她“克夫”的流言越来越多。婆婆也越发看她不顺眼，说的话就越发难听。她苦笑不已。她想，如果这是命，她就认了吧。可是，丈夫的死，明明不是她造成的，那些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评论这些事？她在夜里默默流泪，甚至想过要不就跟着丈夫一起走了算了。可是，自己年幼的儿女，要怎么办？就在这时，哥哥找上了门，把她和女儿接了回去。

然后呢？我问。

她只是说着：我累了。下次再跟你说好了。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平静，再也看不出当年的悲苦。我便起身回家。或许有些事，她一个人知道便好。然后，她是不是就嫁给了我爷爷呢？我猜。那个跟我说了这么多的“她”，也就是我亲爱的奶奶。

爷爷结婚时就三十多岁了，当时周围好多人都笑他会打光棍。确实，他十五岁父母便相继离去，然后他就四处搬家。直到真正定居下来，回到老家也要五六个小时了。他要想到找对象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因为自己“懒”的名声太过出色。后来，有媒人上门，给他介绍对象。见到奶奶，知道她嫁了人，丈夫又死了，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他给她说了一句话：我什么也没有，你也确定可以跟我过下去嘛？她点点头。然后带着女儿，嫁给了他。

只是，爷爷确实说的是实话。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一技之长，以前只能养活自己，现在还要养着奶奶和孩子。只是，他不会说，她也不说。爷爷不知道做饭，不知道洗衣服，关于家长里短，他什么都不知道。奶奶刚开始还不说话，后来看不惯，就会说他几句。爷爷就会来一句：不是有你吗？日子就在鸡飞狗跳中缓缓流过，爷爷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煽情的话，奶奶也是天天说爷爷懒。可是爷爷总是会把做工的工钱全部给奶奶，想着让她跟他一起分担。开心吗？爷爷不知道，他只是想，有个伴，总是好的。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爹）出生了，慢慢长大，他做了父亲，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只是，他依旧不知道如何是好。关于家务事，是真的从来没有学过，于是，手指会受伤，孩子的哭闹，浓浓的炊烟……都是陌生的。就这样，他们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八个儿女，就这样，五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就这样走过来了。爷爷和奶奶还是不太爱说话，没听他们有多少深切的交谈。我有时候会问：奶奶跟了你有没有说过她以前的丈夫呢？爷爷笑着说：肯定说过啊，天天骂我懒，说那个人有多好多好。可是说多了她自己也不高兴了，毕竟人都走了。

有一次中元节，爷爷叫我帮他写草纸上的名帖。突然就写到爷爷的母亲，我就问曾祖母的名字。然后奶奶就说统一写彭氏，爷爷就跟奶奶说：我记得你妈不是叫彭××吗？我就嘀咕了一句：怎么都一样的姓啊？爷爷说因为是姐妹啊。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好像是注定了吧。爷爷几十年都没有跟奶奶说过那三个字。可是，谁能说他不爱她？可是，那个年代，他们不说爱情。

奶奶今年八十岁了，因为白内障的原因，动完手术后视力还是不行，我走到她面前很近很近她才理我，可是爷爷还老远的距离，奶奶就知道他过来了。可是后来奶奶听力也不行了，爷爷就一改不言语风格，每次都很大声呼唤奶奶的名字。后来，我又追着奶奶问：然后呢？奶奶说：然后，我就一直在跟你爷爷闹啊。闹了几十年了，他怎么就不知道让人呢？我却听得感慨万分。有人说：我绝不将就一段没有爱情的感情。可是真的爱情，又有多少人参悟到了呢？

现在女孩子一旦到了二十多岁，就会有意无意接受家里人的暗示，然后谈恋爱，结婚生子，感情很幸福吧。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这种模式，恨嫁不假，不将就也可以，但你真的有了准备去用自己的余生让人家多指教吗？我们听过很多承诺，也知道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所以我们每天都抓紧生命的时光，去寻找对的人。

认识一个姐姐，今年在海南结婚了，34岁的年纪，依旧收获了自己的幸福。生命是如此短暂却又如此漫长，以至于我们想找个人一起上路，即便不说爱，可是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不离不弃，执子之手。爷爷奶奶的年代，爱这个字似乎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所以他们放在了心里，做了一辈子。就这样，让你走进我的全世界，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