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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第四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作者: 韵乐清扬 | 来源:发表于2020-09-20 22:33 被阅读0次

    楚君城借着醉意酣睡一场,悠悠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只觉浑身舒泰,倦意全无。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冷茗轩的床上,身上盖着一衾薄被,楚君城暗叫不妙,果然贪杯误事。环视四周,昨夜杯盘狼藉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床头摆放着一盆清水,于是匆匆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推门而出。

    苏雨兮正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抬头欣赏着天空中的片片落霞。听到推门声,她回过头来,刚好与楚君城四目相对。

    楚君城俊脸一红,尴尬地说道:“昨天酒后失态,无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苏雨兮抿嘴笑道:“失态是没见着,反倒见识到了公子的太白遗风。”

    楚君城似是回想起了酒后赋诗的场景,忙道:“酒后胡言乱语,见笑了。”

    “好啦,睡了一天,肚子也该饿了吧,公子随我用晚膳去。”末了,苏雨兮又狡黠一笑,“公子请宽心,今晚无酒,晚上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楚君城惊讶道:“正事?”

    苏雨兮故作神秘:“你不是要找你师兄吗?我有办法可以一试,不知公子愿不愿意随我前往?”楚君城忙不迭地点头。

    “只不过……去之前,公子得先打理一番,否则只怕连那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苏雨兮随手把一个包裹递给楚君城,“去房里换件衣服吧,茶林一战害得公子的师门装被刀气划了好几个口子,这件衣裳算是我对公子的小小补偿。再说行走江湖,穿着师门装多有不便,容易给门派拉到仇恨。”

    楚君城听她说得在理,也就不忸怩推辞了,接过包裹回房间里更衣。再出来时,他已从一个清修道士摇身一变成为一位风度翩翩、清秀俊朗的英俊青年。苏雨兮看着欢喜,拍手叫道:“这就成了,走吧。”

    随意吃了点晚饭,走出客栈,日已西沉,落日为古镇妆点上的最后一抹金色余晖也被夜幕吞没,一年一度的花灯盛会正式开始了。镇上千灯齐放,锣鼓争鸣,笙歌喧天,人们涌上街头,当地人和慕名而来的游客一起融入到这场狂欢盛宴之中。灯谜、美食、卖艺、唱戏、烟花表演应有尽有,每个摊位前都是人头攒动,楚君城久居山上,何曾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每到一处都想要驻足观看,但在苏雨兮的一再催促下只能忍痛割爱,走马观花。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苏雨兮似乎并不想凑这个热闹,而是带着他快速穿过喧闹的城镇中心来到镇外,爬了一段山路,登上了挑灯崖。挑灯崖依镇而立,虽然不是很高,但足以俯瞰千灯镇全景。远离了人群和喧闹,再看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和烟花,反倒有了一种孤独寂寞冷的感觉。

    苏雨兮带着他径直走向崖顶一座别致的庭院。庭院四周高墙林立,守卫森严,显然是有重要人物在此。苏雨兮向门口守卫递上拜帖,守卫顿时毕恭毕敬,笑着迎接二人进去。楚君城有点摸不着头脑,既不知守卫为何对苏雨兮为何如此恭敬,又不知要去见什么人,心知这位大小姐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一路上见到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文人雅士,足见要见之人来头不小。正走着,苏雨兮突然向一人招手喊道:“封大哥!”前方一位虬髯大汉闻声朝他们看了一眼,立刻笑容满面,迎上前来,大声说道:“欢迎欢迎!苏小姐芳驾光临,着实为晚上的表演增色不少。”此人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功精湛的高手。

    苏雨兮为楚君城引见道:“这位是封天封大哥,他可是天下第一琴师洛嫣然的未婚夫哦,我也是通过他才知道洛美人的芳踪的。”楚君城瞬间释然,原来是天下第一琴师在此,难怪有这么大的排场。

    “封大哥,这位是武当派的楚君城,我新结交的朋友。”

    一番寒暄过后,封天将二人领到戏台第一排入座,这里是赏琴的最佳位置。后排黑压压一片人,其中自有深谙琴道之士,亦免不了附庸风雅之辈,不过大家目的相同,都是冲着洛嫣然名头而来。

    苏雨兮悄悄指着同排正中主座上一位肥头大耳、满身富态的商贾说道:“这胖子是此间主人,天香帮帮主胡千刀。天香帮也算江湖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帮派,在千灯镇以贩酒为主业,经过多代经营,积累了大量的人脉,黑白两道都混得很熟。他有个古怪规定,只要在他店里买一坛酒,就会送一柄西域的胡刀,工艺精湛,加上他办事圆滑,左右逢源,生意做得很大。因为这个怪习,他得了胡千刀的外号。久而久之,人们都叫他胡千刀,忘了他原来叫什么,他倒也是欣然接受。只要你师兄在千灯镇出现过,问他一定能知道结果。现在嘛,先安静地陪我听完曲儿。”

    楚君城笑道:“既能欣赏到无双的琴艺,又能找到我师兄,恐怕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只是这洛嫣然既被尊为天下第一琴师,为什么不在镇上献艺,与众同乐,而选此僻远之所?”

    苏雨兮道:“公子不知道其曲弥高,其和弥寡的道理吗?若是让我在镇上对着一群素不相识又不谙音律的人吹奏,我也不乐意呢,更何况人家是久负盛名的大琴师。”

    楚君城调侃道:“如果我会弹琴,我就弹下里巴人,听众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我也不会嫌他们粗鄙,哪天我要是退隐江湖了,还可以靠这门手艺在市井赚点小钱。”

    苏雨兮咯咯笑道:“原来我们的楚大侠也这么自恋,把自己吹嘘成大隐了。”楚君城被道破心思,不禁老脸一红。

    这时,一声梆响,全场立时肃静,台上大幕徐徐拉开,天下第一琴师洛嫣然终于登场。她身着月白色的吟月罗裳,身背红色古琴,皎皎月光下,与月色融为一体,甫一出场就引得场下一片惊叹。

    苏雨兮用手肘碰了碰楚君城,悄声问道:“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楚君城自是满口溢美之辞:“啧啧,长得比她未婚夫好看太多了。人美艳,琴有韵,天人也不过如此吧。”猛然瞥见苏雨兮秀眉一蹙,忙转口道,“只是自打我见了姑娘以后,竟生了出一种取次花丛懒回顾的感觉。”

    虽是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出自真心,在苏雨兮听来是极受用的。她知道楚君城是拐了弯赞自己美貌,心下甚是欢喜:“嘻嘻,清修之人,也会油嘴滑舌,小心回去你师父罚你不能下山。说到琴,你倒是识货,那琴叫做游龙戏凤,是取南山千年红木所制,琴音清冽,泛透古韵,实为上乘之品。”

    洛嫣然微微福身,轻盈入座,轻扬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台下众人屏息以待,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扰乱了洛嫣然的思绪,一时鸦雀无声。一阵沉寂后,琴声徒然间在台上响起,洛嫣然的十指在七弦间灵活跳动,忽而委婉,如涓涓细流,忽而铿锵,又似激流飞瀑,各有韵味。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或有感于琴声中的悠悠情思,或沉浸于往事不能自拔,许多人潸然泪下。直至一曲《长相思》终了,佳人离场,余音仍绕梁。听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继尔爆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楚君城对洛嫣然琴技赞不绝口:“难怪古人会有学道三十年,未免忧生死,闻弹一夜中,会尽天地情的感慨。听罢一曲,仿若跟着弹奏者在世间游历了一遭,遍尝五味,此般神技,第一琴师名至实归。”

    苏雨兮道:“善琴者要做到琴技、心境、琴音融会贯通,不独要有高超琴技,还须拥有清、静、古、淡的心境,亦要有上乘琴具为辅,方能演奏出人间仙乐。而赏琴之人,要懂得弦外之音,做到曲有尽而意无穷。楚公子,待我将来琴艺大成为君独奏一曲可好?”

      没待楚君城回答,边上一人叫道:“妙极,妙极!小生冒昧,听姑娘一番点评,便知是琴中高手。有道是七弦琴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洛嫣然此曲,也只有入姑娘之耳,才不算辱没。”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瘦青年,手持未央飘羽扇,折扇轻展犹如孔雀开屏,盈盈间暗香浮动,配上身上浅蓝色的华服,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那人自报家门道:“在下花君慕,听二位谈吐不凡,有心结交,不知可否?”

      初入江湖,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而且那人看着斯斯文文,不像奸邪之人,二人自是答应。互通姓名后,苏雨兮道:“花大哥,眼下我和楚公子有正事要办,需要找沈掌柜帮个忙,请容失陪片刻。”

      “既是找人帮忙,在下愿助一臂之力。”花君慕说得恳切,二人不好推辞,只得把他也带上了。

      胡千刀见到三位锦衣华服的客人,以为来了金主,喜笑颜开,赶忙起身相迎。苏雨兮开门见山道:“胡掌柜,今日前来既不为酒也不为刀,只是想跟掌柜打听个人,你在千灯镇神通广大,如果是外来人,必定逃不出你的耳目。”

      “什么人?”见不是来做生意的,胡千刀的笑容收起了一半,但因后半句话听着受用,脸上仍然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胡掌柜,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楚君城递上卫君诺的画像。胡千刀一见,忧伤之情立马显现脸上,指着画像哭丧着说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灾星害我酒肆损失了上千两银子,事后一文钱也没赔给我。”

      楚君城一听苗头不对,怕这个铁公鸡转而向他这个当师弟的索赔,忙道:“胡掌柜,我们也是找他算账的,这臭小子真不是东西,顺走了我的银子和值钱家当,你知道他在哪吗,我们这就把他抓去送官。”苏雨兮白了他一眼,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胡千刀摆摆手叹息道:“哎,你们有所不知,这帮人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我认栽啦,就当花钱消灾。”

      苏雨兮奇道:“咦,在千灯镇这块地方还有胡掌柜不敢惹的人?你说的这帮人是怎么回事?”

      胡千刀摸着胸口,懊恼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枉我纵横一世,却在这个娃娃手上栽了跟头。一个多月前,这灾星带着一位戴面纱的姑娘来我店里买了一坛陈年佳酿,我见他根骨清奇,面貌俊朗,好心送了他一柄胡刀。谁知道这时候,镇上来了一大拨人,把我的酒肆里外围了起来。虽说我是生意人,但久在江湖上讨生活,认得不少武林人士。那群人中,不乏神腿门门主冷无命和虫王谷的蓝雪暮、蓝沁沫、蓝沐楼这等好手,想来剩下的也都是硬爪子。”

      楚君城心中一凛,思忖道:“果然所有人都在追杀师兄,也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糟糕的是把战场选在了我的酒肆里,可怜我苦心经营的场子,就这样被他们打砸了,都是银子啊,呜呜呜……”胡千刀越回忆越伤心,竟失声哭了出来。

      “后来呢?”苏雨兮可没心情听个中年胖子啼哭,忙着追问。

      胡千刀哽噎着说道:“两个人身手不错,女娃儿还使出了极乐派的毒雾,让那群人不敢过分逼近,因而勉强支撑。不过虫王谷源自南疆,也擅使毒,没多久就破解了毒雾,这样一来,形势陡变。

      危急时刻,青年剑客突然仰天冷笑,眼睛变得血红,一股强烈杀气弥漫全身,像是着了魔一样。他迅捷无比地冲向了惊愕不已的对手,一个照面就徒手解决掉两个人。冷无命趁青年不备照着后心一脚踢出,他在江湖上号称铁腿横江,这一下使的可是十成力道,足有摧碑裂石之力。

      哪知道青年头也不回,随手一架就挡住了他这全力一击,然后反手抓住他的右腿,以臂力硬生生地卸了下来!冷无命惨叫倒地,只有叫骂之功而无反击之力。青年杀得性起,以腿为刃,一下子砸烂了他的脑袋。可怜冷无命最后竟然死在他自己引以为豪的右腿上!而后青年又连出重手虐杀对方数名好手,其余的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敢再战。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了结,岂料这时门外又进来一女子和一番僧。女的作妇人打扮,衣着艳丽,妖娆动人,番僧体型瘦削,高鼻深目,鹰目若电。女的开口说道:‘废物!一群人对付不了两个小娃子,都给我滚出去。’那伙人如获大赦,狼狈地撤到店外。那女的又道:‘恨天神功的绝招魔尊灭世果然有两下子,国师,看来还是得我们亲自动手了。’她的声音深沉粗犷,分明就是男声。由此我马上想到一个人,天衣教教主斡罗宗真。此人女性样貌,但声音确是男的,身边经常倚红偎翠,却又不乏入幕之宾,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楚君城道:“人怪,名字也怪,斡罗宗真听起来不像中原人士。”

      “没错,天衣教源自鞑靼,是漠北一大宗,教主斡罗宗真武功自是深不可测。而那个番僧,后来调查得知,原来是瓦剌国师冰云,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听到这,三人不禁为卫君诺捏了把汗。

      “他们顾及身份,没有一起动手。斡罗宗真道:‘魔尊灭世极耗真元,刚才一番剧斗之后,你再难与我为敌。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只要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二位一条生路。卫公子既得恨天老人真传,不出十年就能跻身顶尖高手之列,何必因一时意气枉送性命?’

      青年不为所动,潜心运气,准备以死相搏。冰云道:‘卫公子勇气可嘉,但你可想过身后那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连她的性命都不顾了?’

      青年身躯一震,这句话果然戳中了他的痛处。但见那位姑娘把剑一挺,说道:‘呸,你枉称高手,居然这么卑鄙。我言霁瑶虽为一介女流,但绝不会辱没师门气节。卫君诺,你和我们极乐派的恩怨暂且搁置一边,先对付这两个老妖怪。’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冰云发动突袭,瞬息之间跃过青年,弹落女娃手中长剑,制住女娃。青年回过神来,一掌向冰云拍去。冰云呵呵一笑,带着女娃接了他一掌,借掌力飞回斡罗宗真身边。而那青年显然吃了大亏,脸色霎时惨白,身体抖得厉害,看样子是受到了寒冰之气的侵噬。冰云与斡罗宗真交换了个眼神,带着女娃一齐向店外急退,并丢下一句话:‘两月为限,带我们要的东西到苏州换人,否则,不仅公子性命不保,只怕这位姑娘也要饱尝我们的手段了。’说罢就挟持着女娃离去了。

      青年伫立在原地,想来是损耗过度,又被寒气入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我想起他刚才杀人的模样,哪里还敢向他索要赔偿。望着满地残缺不全的尸首和被鲜血染红的酒水,只能自认倒霉了,哎!”

      听胖老板只言片语的描述,便可想象当日血战之惨烈。谁能想到,现在歌舞升平的小镇,一个多月前居然发生了如此激烈的打斗,还引得那么多外域高手齐至。

      苏雨兮把二人拉到角落,小声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楚君城道:“苏姑娘指的是追杀我师兄的那些人吗?”

      “正是。冰云是瓦剌国师,天衣教来自鞑靼,虫王谷来自南疆。几个外族势力为何会联合在一起对付你师兄?其中必有天大的秘密。”

      “其实……还不止于此,追杀他的人,除了这些外域高手,还有武林正道,我派掌门也下了清理门户的命令。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师兄身上,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事不宜迟,我要马上前往苏州,找到师兄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

      苏雨兮道:“你那匹老马脚程太慢,等你赶到苏州怕是早已错过了两月之期。还是待明日买个双人马鞍,骑我的白龙驹去吧。”

      “苏姑娘也要和在下同往?”

      “噗,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你还不让我回家了?我家就在苏州边上啊,回家顺便带你一程。”

      花君慕请缨道:“在下也愿同往。”

      楚君城连忙摇头道:“花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对方太强,此行太过凶险,不可,不可。”

      花君慕道:“其实在下也有要事正要前往苏州,但因兹事体大,在下不想欺骗朋友,所以二位还是不知道为好。总之大家明日一起上路吧,一个人赶路着实无趣。等到了苏州,该回家的回家,该找人的找人,该办事的办事。”

      楚君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结伴东行,明日辰时千灯镇牌坊见,兵发苏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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