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林子骞正在朗读王维的诗词，早已完成暑假作业的他，闲暇时便会去阅读林子羡的课本，不懂的地方就会请教林子羡，子羡也非常乐意帮助他。林子骞也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平时课本上的知识，老师一讲解就会了，难能可贵的是他也十分谦虚，时常虚心的向子羡请教不懂的问题。在学习方面，他十分崇拜林子羡，一直以子羡为学习榜样，但他们两人性格方面却不大相似。林子羡性格内敛；含蓄；安静；沉稳。林子骞性格外向；活泼；善于交流。性格方面倒是和林子铭相似，所以他和林子铭两人经常可以玩在一起。

    林子铭在一旁写作业，时而抓头发，时而咬指甲。站在身后的林子羡在督促他，提醒他假期没剩多少天了，感受到压力的林子铭奋笔疾书，挥汗如雨。身后的林子羡打趣的模仿老人家的口吻说道：“屎到屁股口了，才知道找纸。”引得一旁玩耍的林诗涵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午觉醒来的林文辉和林欣蕊推门进来，见做作业做的满头大汗的林子铭，林文辉立马向他炫耀自己已经做完了完暑假作业，惹的林子铭不悦。林欣蕊拉着林诗涵一同去林雅倩家里玩，林诗涵表示自己只能去一小会，等等还要回家打扫房间，林欣蕊答应自己等等会回来帮她一起打扫，于是两人便一同走了。

    林文辉叫林子铭也出去玩，子羡劝子铭最好做完作业再去玩，林子铭表示自己今天已经写完了很多作业，也累了，明天可以继续写。林子羡见他没有了心思做作业便示意他们去玩。子骞留下来看了一会书，也出去找他们玩，子羡继续看书。

    农村孩子的童年快乐时光再简单不过，漫山遍野发疯跑；爬到树上掏掏鸟；跳进小河游一游；渴了冰棍吃到饱；再到地里滚一滚；去写作业还算早；要问何时有烦恼；怕娘拿棍追着跑。

    林子铭和林文辉已经和一群小孩子蹲在院门口的地上玩起了玻璃珠。玩玻璃珠是小男孩们最喜欢玩的，也是最流行的游戏。孩子们手上的玻璃珠各种颜色，玩法也很多，玻璃珠已经成为男孩子们心中的财富象征，也有小孩子愿意花钱从其他小孩子中购买，当然，私下交易是要比去小卖铺里购买便宜的，林子铭与也经常将手上赢来的玻璃珠转手卖人。此时，林子铭与林文辉合作又赢了两口袋的玻璃珠，林文辉开心不已，迫不及待的让林子铭先分玻璃珠，告诉子铭先将赢来的玻璃珠拿回家，然后再过来继续赢。林子铭同意便回家了，看到正要出来玩的林子骞，还给了他一大把，得意的说林文辉靠自己赢了很多玻璃珠然后回家藏起来了。

    林子骞到院门口，他选择走到一个角落与人玩扑克牌。孩子们玩的扑克牌有别于成人的玩法，他们有他们自己规则，虽然不知道是谁创立的规则，也不知如何流行开，但孩子似乎一学就会。林子骞坐在小石头上，拿出了三颗玻璃珠放在面前，等待发牌，他们的赌资是玻璃珠，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多个人一起玩。才玩没多久，子骞手上的玻璃珠就输没了，他跑到子铭那里又要了一些。之后子骞手气异常的好，不仅翻回本，还赢了一堆玻璃珠，这时，输急眼的林小春想向子骞借20个玻璃珠，子骞没有答应。因为林小春之前借林子铭的玻璃珠耍赖不还，还和林子铭打了起来。林小春气急败坏想动手抢子骞的玻璃珠，被子骞推开后，冲了过来将子骞推倒在地。这时林子铭和林文辉过来，拉住了林小春，子骞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玻璃珠捡完，起身就给了林小春一拳。林小春见他们人多不敢还手，便灰溜溜的离开了，子铭陪着子骞收好玻璃珠回家。

    没过一会，林小春又回来了，他带着七个孩子回来堵着门口，林子骞见情况不妙便跑上楼叫林子羡下来。林子羡下来看到他们，提议去院子外面谈。跟着林小春来的孩子有，林有生的儿子林有福；刘益民的儿子刘小龙；林庆祥的儿子林文平，以及几个其他村的小孩子。林子羡拉住走在最前面的林子铭，示意让他站自己身后。

    林子羡率先开口询问道：“林小春，你带这么多人来要干什么？”

    “刚才我被林子骞打了。”林小春应道。

    “是你先要抢我玻璃珠的！”林子骞很愤怒。

    “上一次，小春就被林子铭打过，这次又被你们打，今天我们是来报仇的。”林有福大声喊道。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们几个人啊。”林子铭怒视着林有福。

    林文辉这时走开了，跑去叫林永强来帮忙。

    “那你们现在要怎么样？”子羡一边说，一边把子铭往身后拉。

    “小春不能白挨打，你们现在赔我们300个玻璃珠，这事就算了，不然，今天我们一起打你。”林有福瞪着眼睛对着林子羡喊道。

    “如果我们不给呢？”林子羡平静的回答道。

    “你可以试一试，看我们敢不敢打你！”林有福怒视着，身体快要贴上了林子羡。

    “单挑啊！”林子铭推开林有福。面对比他大三岁且，高他半个头的林有福，林子铭丝毫没有胆怯。

    “来啊，等下别哭。”林有福也推了林子铭一把。

    “你以为你强吗？上次没打够你是吗？”林文平上前揪着子铭的衣服吼道。

    “把手放开！”子羡将林文平推开。

    “嚣张什么，你们这些没爹妈要的野孩子！”林文平说完，几个孩子哄堂大笑。

    林文平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林子铭的怒火，他快步上前，挥拳打向林文平。与此同时，林子骞也冲了上去，林子羡见劝不住了也上了。林子铭和林子骞将林文平按在地上，任由其他人踢他们的后背，林子羡被林有福打倒在地。这时林永强赶来，拉开了林有福，林子羡起身喘了几口气，转身去推开在打子铭，子骞的人。林子铭跟发疯了似的，对着被按在地上林文平越打越使劲，林文平的鼻子都被打出血来。随后林文平挣脱了林子铭，起身躲到众人后面，其他人见林子铭杀气腾腾，也不敢靠近。林子铭绕开众人，径直冲到林文平面前，与他又扭打起来。林子骞被林小春踢倒在地，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林小春去帮林有福想控制住林永强，结果被林永强踢了两脚后，不敢上前。十多个小孩子掐打在一起，场面非常混乱。

    与林永强一起赶来的林文辉，见场面混乱，怕牵连到自己，便独自一人跑回家了。

    干完农活从地里回来的林有生路过，看到林有福在打架，便过来拉开了林有福。随后林有生来到林子羡面前，一把将其推倒，嘴里还骂道：“没人管的小孩子只知道整天惹事生非。”林子羡被毫无准备的一推，重重摔倒在地，下意识去支撑的右手还崴了一下，痛苦的坐在地上。

    祥庆嫂闻讯也赶了过来，见到林子铭二话没说就是劈头盖脸的打他。林子铭边跑边骂，惹的祥庆嫂更加生气，拾起地上的一个小木棍追着子铭，情急之下的林子铭脚滑了一下，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祥庆嫂手中的棍子立马跟上，落在了林子铭的背上。嘴里不停的怒骂着：“你这个有娘生没爹养，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看我不打死了！”林永强和林子羡也追了过来，试图拦住祥庆嫂，结果也挨了她棍子。

    王婆闻声而来，劝祥庆嫂不能对小孩子下重手，赶忙让奶奶过来。不一会儿，奶奶过来，没说两句话便和祥庆嫂吵了起来。祥庆嫂和奶奶两人站在路中间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咒骂着对方。结束一天辛苦劳作的村民，或扛着锄头，或拖着农具，走在回家吃饭休息的路上。经过的村民，对于这场“骂战”，有人视而不见；有人驻足观赏；有人议论纷纷。有几家屋瓦上的烟囱里冒出了炊烟；有几家门外亮起了灯火；有几家厨房里摆好了饭桌；而意识到自己已经疲惫的祥庆嫂和奶奶，也各自“休战”，回到家中。

    林子羡，林子铭，林子骞三人相互搀扶着围坐在院中的小石板凳上，他们相顾无言，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审判的到来。他们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呼吸缓慢；时而搓手；时而抖脚。院子大门的每一个声响，都让他们心惊肉跳。爷爷看到一言不发的三个孩子，埋头打扫卫生的林诗涵，也感觉到情况不妙的他走出了院子。

    奶奶满脸怒火的回来了，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祥庆嫂。本就打牌输钱的奶奶，与祥庆嫂的吵架使得她心情更加糟糕。见到惹事的子羡三兄弟，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看到还没有打扫完卫生的林诗涵，奶奶二话没说就夺走诗涵手上的扫把，朝诗涵打去。更是将惹事的子羡他们狠狠的打了一顿。孩子的惨叫声，哭声又一次在林院中响起。

    爷爷来到王婆店里，买了一些花生和一些饼干小零食。爷爷猜到几个小孩子又惹祸了，又要挨打了，深知自己帮不了他们。爷爷不忍心看几个小孩子挨打，于是出门，顺便买些东西。他心想大概率今晚又要饿肚子了。爷爷坐在王婆店里与她闲聊了一会，想打听今天发生的事情，王婆便告诉爷爷一切都是祥庆嫂这人太坏。爷爷笑了笑，便起身回家了。

    正如爷爷所料，生气的奶奶晚饭只煮了一碗面，自己吃完就又出门了。奶奶来到林永强家里，得知林永强的爸爸林景忠人还在外地，并不在家，奶奶失望的离开了。

    林永强的父亲林景忠和林子羡的父亲林世国关系不错，他们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林世国生意失败欠下巨大债务，林世国的朋友都对他避而远之，只有林景忠还与他保持密切联系。不仅如此，林景忠不但绝口不提自己借给林世国的钱，还经常接济林世国一家。林世国也经常让林景忠帮自己向家里寄钱，有时候林景忠还偷偷拿自己钱给奶奶，谎称林世国寄的。

    奶奶离开林景忠家后，又走向王婆的店里。奶奶这段时间打牌的手气差，已经连续输了好几天了，眼看着生活费都快没了，也是心急，心里盘算着晚上再去翻本。如果再输了，奶奶就得去城里找林世国，林世泰他们要生活费了。

    王婆看到奶奶，笑脸相迎，主动给奶奶找位置坐。王婆家地方宽敞，里面摆着牌桌，门口卖些生活用品，杂货，店里柴米油盐，吃喝用度，一应俱全。王婆人很能干，也很会做生意，她总是笑脸待人，从不轻易得罪别人。所以在村里，她的人缘比较好，村里人也愿意来她这里买东西，打牌消遣。王婆会给打牌的人提供茶水点心，牌局结束后收取一些费用。

    爷爷提着东西在院子外逛了一会，看到奶奶走出院子后，他就去了厨房。爷爷发现奶奶并没有煮他们的晚饭，就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摆好。爷爷把头伸到厨房外面大喊道：“孩子们，快出来吃东西咯！”孩子们听到爷爷的声音立马飞奔下楼，他们踏着木质的楼梯，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孩子们听到爷爷这么大声的叫他们，就知道奶奶这时候肯定出门了，他们才敢在屋里这样的奔跑。

    孩子们围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零食非常开心。爷爷左手端着小酒杯，右手拿着筷子夹着花生米，眯着眼笑着对孩子们说：“快吃吧。”孩子们早就开始你一包我一包的分吃零食，厨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吃完东西，孩子们帮忙收拾垃圾，爷爷屋里找到了一些药膏，药水，让孩子们涂上。爷爷对今天的事情只字不提，因为在爷爷眼中，他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他们是受到别人欺负的好孩子。

    孩子们一起回到二楼，坐在床铺上，相互涂抹药水。除了妹妹林诗涵以外，其余三人都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林子铭，林子骞都对今天被欺负之事愤愤不平。

    林子铭率先发言：“大哥，我要报仇！”

    林子羡看了林子铭回答：“你又想着报仇。”

    林子铭看着林子羡说：“大哥，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都是别人欺负我们，我们几个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挨打吗？”

    林子羡无奈的摇头说到：“哎，我们能怎么办呀，我们被人欺负了，回家还要挨奶奶的打，有理也没处说去。”

    林子骞凑了过来对着林子羡说到：“大哥，我也觉得要报仇，今天那些人实在太坏了，尤其是祥庆嫂。”

    林子铭抢着说到：“对呀，那个祥庆嫂和她儿子真的很坏，经常欺负我们啊！”

    林子羡打断了林子铭的话说到：“那我们找谁报仇？”

    林子骞毫不犹豫的说到：“祥庆嫂！”

    林子铭立马附和：“对，就是祥庆嫂，我忍了她很久了！”

    林诗涵这时候也说话了：“大哥，我同意子铭哥的想法，我今天有听到祥庆嫂怎么骂奶奶的。”

    林子羡疑惑的转头看向林诗涵。林诗涵比较胆小，一般这种情况她是不愿支持哥哥们再去惹事的，今晚她却赞同林子铭的想法，林子羡感到奇怪。

    “小妹，你听到祥庆嫂怎么骂奶奶的？”林子羡问道。

    “你们林家祖上遭孽，现在儿孙一个不如一个，你看看，瞎的瞎，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没一个有用的东西。让你儿子赶紧还我们家钱，生的几个野孩子没人管！”林诗涵非常愤怒的模仿祥庆嫂。

    林子羡看着弟弟妹妹身上的伤，想起白天时祥庆嫂各种难听的话语，对着林子铭三人说到：“好！这次准备报仇！”

    “太好了！”林子铭显得很兴奋。

    “不过，这样的事情不能着急，要等机会，还有你们不能自己行动。”林子羡说道。

    “好的，只要不是等十年就行。”林子铭笑嘻嘻的说道。

    “到时候要听我的话，不能乱来的。”林子羡继续补充道。

    “好！”大家异口同声回答道。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渐渐消失，随着灯火逐渐熄灭，仁爱村又恢复了平静。林子羡难以入眠，他睁着眼，双手交叉于胸前。他正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