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文和吉娣结婚两个月了。他很幸福,但完全没有预期的那样幸福。
他感到惊奇的是,他那个像诗一样美丽的吉娣,在婚后头几个星期,甚至开头几天,就在考虑和张罗着桌布、家具、客房、床垫、托盘、厨子、饭菜等家务。还在他们订婚以后,她就拒绝出国旅行,决定回乡下生活,仿佛她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除了爱情,她还能考虑别的事情。她的果断是他吃惊。这种态度当时曾使他不快,如今她这样操劳家务,又多次引起他的烦恼。
吉娣细心操持琐碎的家务,这同列文原先崇高的幸福观格格不入。这也是他失望的一个原因。不过他尽管不理解她这种操心的意义,却觉得她很可爱,情不自禁的加以欣赏,把它看做一种新的趣事。
另一种失望和趣事就是吵嘴。列文从来没有想到,他同妻子除了温存、尊敬和恩爱之外,还可以有别的态度。
列文不懂为什么女人结婚之后变化如此之大。
列文和吉娣刚开始的婚姻生活并没有各自预想的那么幸福,他们之间有摩擦,有争吵。直到婚后三个月,他们在莫斯科住了一个月后,生活才渐渐过得比较平稳。
从莫斯科回来没多久,一天列文收到了哥哥尼古拉的女友玛丽娅给他写的信。信上说他的哥哥尼古拉病危,很希望能见列文一面。列文准备立刻动身。
吉娣也要去。列文很生气,他认为,吉娣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害怕寂寞,所以才要跟着一起去。可吉娣坚持要去。其实吉娣并不是因为害怕寂寞,才和列文一起去的。她只想给即将离世的病人多一些帮助和安慰。
没办法,列文只得带着吉娣一起去看望即将离世的哥哥尼古拉。
当列文走进那个令人窒息的气味难闻的破败的房间时,看见那个瘦的皮包骨头,形象十分难看,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那里。列文感到痛苦,害怕。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列文无法平静地望着哥哥,在他面前也无法显得自然和镇定。他一走到哥哥跟前,他的眼睛和视线就不由自主的模糊了。他看不见,也分不清哥哥身体的每个部分。他闻到的是可怕的臭味,看到的是肮脏、凌乱和痛苦的景象,听见的是呻吟,他感到束手无策。他根本没有想到去分析分析病的详细情况,想想他的身体怎样躺在被子底下,他那瘦骨嶙峋的膝盖、大腿和脊背怎样缩成一团,能不能使他躺的稍微舒服一点,即使不能使他好过一点,至少也不要让他太难受。列文想到这些问题,顿觉背上不寒而栗。
但是吉娣看到病人后,非常的可怜他,并采取了积极的行动。
她毫不怀疑她应该帮助他,也毫不怀疑她能够帮助他。她立即行动起来。那些琐碎的事情,她丈夫一想到就害怕,却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派人去请医生,到药房去买药,叫她带来的侍女和玛丽娅一起打扫,擦地板,洗东西,亲自洗着什么,把一件什么东西垫在病人褥子底下。按照她的吩咐,有些东西拿到房间里来,有些东西才从房间里拿出去。她几次回到自己房里,毫不理睬在路上遇见的男人,把被单、枕套、毛巾和衬衫拿来。
在吉娣的忙碌和安排下,病人的房间不一会儿就变得整洁,空气清新。
病人洗了脸,梳了头,穿着干净的衬衣,雪白的领子围着瘦的可怕的细脖子。他躺在干净的床单上,背后垫着高高的枕头,脸上露出新的希望的神情,目不转睛的望着吉娣。
病人也非常感激吉娣的安慰和帮助。
女人在遇到困难,繁杂的事物是时,往往比男人更加的冷静,勇敢。她们好像理所当然的知道首先该做什么,或怎样做才能使事情能够得到完美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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