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饮酒的男人多半是无趣的,贪杯的男人亦是无聊的,只有寄情于酒,以酒见情的男人最为有趣。一个饮酒的男人从年少开始喝下第一口酒开始,到衰老时喝下最后一口酒为止,其人生之苦辣酸甜尽在其中。中国人常说,酒色财气,后三者通常离不得酒也。男人在不同的情境中有不同的嘴脸,真真假假,酒一杯杯下肚,本来的面目便渐渐的显露出来。
男人年少之时,稚气未脱,尚未沾染社会习气,心地单纯,酒入肚肠,喜乐悲苦皆由心而发,哭笑嬉闹皆是真情,爱恨拒纳皆不加掩饰。因而,少年之气单纯,不能驾驭酒也,因酒而惹事,因酒而闯祸、因酒而生爱生恨。此为负气之酒也。
男人成年之时,闯荡江湖,渐以世故。酒为局而设,饮酒必为财色气也。酒场如战场,把酒言欢,情深意切,杯杯尽,盏盏干,不过逢场作戏,彼此心知肚明而已。酒桌上的规矩不少,看似有趣游戏,实则强调主从关系,彰显身份地位之差别。男人因酒成事,可谓能驾驭酒也。然虚与委蛇,疲倦渐生,纵有美酒羊羔,不觉其味。酒竟成穿肠毒药,闻酒而作难色。此皆是应酬之酒,战战兢兢,苦心积虑,味道自不在酒中也。此为谋事之酒也。
男人年老之时,渐安于天命,自斟自饮,酒乃生活之滋味。酒不论好坏,菜不过寻常,若有人相陪更佳,无人相陪,浅酌慢饮,熏熏乃罢。人生之寂寞,唯酒能解之。此为以寄托之后酒也
今日男人喝不出兰亭曲水流觞高雅,喝不出葡萄美酒醉卧沙场的悲壮,喝不出一饮三百杯、千金散尽的狂放,喝不出清风明月扣舷而歌的空灵,喝不出明月几时的忧伤。酒肆勾栏,也喝不出胡姬压酒的风情。浊酒相逢,也喝不出笑谈古今的闲适。至于武夫剑客酒后之刚猛,壮士豪杰之恣意,更至于绝迹。
非有意是古非今,今之男人们背了一层层包袱,被各种高效的管理驱策,被流俗所窒栲,工作、生活过得越来越像一个数学公式,精确而无情。男人的真性情变见枯萎,即便是熟悉的朋友一起吃酒,也吃得扭扭捏捏。难见洒脱落拓之气。
乡下种田的汉子们脚踩的凳子上,大海碗筛满酒,喝得脸红脖子粗,一面飞速的出拳行令,一面声震屋瓦地吆喝,输了也不耍赖,端起碗来咕咚咚一口而尽,这酒喝得痛快。
草原牧羊的汉子,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围在一起,牛皮酒壶在人群传饮,一面饮酒,一面踏歌,男子汉的豪迈气概展露无遗。
不才大学毕业后几年,颇好饮酒,量亦颇洪,桌下常备二锅头数瓶,花生米数袋,每独饮数杯,便胡诌歪诗一首,欣欣然以为得意。一日猛喝二锅头一瓶。狂呼数声,展开宣纸,狂书数句
我本天空一飞隼
岂料错生鸡群间
每欲振翅风飙起
奈何骨弱羽未丰
群鸡笑我不自量
悠哉觅食草窠中
万丈悬崖纵身跃
安能待主捉刀来
如今,我不怎么饮酒了,酒量也小了,便写了个字条告诫自己,酒要少吃,事要多知,话要少说,佛要多拜。
我如今确确实实是一个无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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