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六九:太古气象
问:“世道日降,太古时气象如何复见得?”
先生曰:“一日便是一元。人平旦时起坐,未与物接,此心清明景象,便如在伏羲时游一般。”
陆澄问:“如今世风日下,太古时的气象怎样才能再看到呢?”
先生说:“把一天当作一元。人平时日出时起身坐定,还没有与事物相接触,这时心中的清明澄澈,就如同处在伏羲的时代游历一般。”
关于“太古气象”,因为距今久远,人们对之有着美好的想象。就像一个在现实世界中处处碰壁的年轻人,会自然而然怀念童年时代的无忧无虑一般。
王阳明曾经评价过“太古气象”——“羲、黄之世,其事阔疏,传之者鲜矣。此亦可以想见,其时全是淳庞朴素、略无文采的气象。此便是太古之治,非后世可及。”
王阳明的评价有三个要点:一是“文献不足”。正如孔子因为“文献不足”无法验证、实践夏、商两个朝代的礼乐制度一样。今人也是难以验证与实践太古气象的。二是“淳庞朴素、略无文采”。正因为太古时代朴素重实,以至于少有文献传世。三是可以对之有个“非后世可及”的美好想象。客观来讲,任何时代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作为早期人类社会的“太古时代”更是如此。
陆澄之所以问“太古时气象如何复见得”,就是因为他对这个时代的政治有着美好的想象,甚至对之有着深切的向往。其实,持陆澄这种态度的人还有很多。
当我们对一个没有文献资料佐证,且无法对之形成实质性验证与实践的生态过分向往时,便如同人们对“天堂”的向往与想象一般,只能是一种空想,对推动社会进步和发展是没有实质性益处的。
没有伏羲、黄帝时代的政治作为与努力,却一味地去追求对那个时代带有“美好想象”的风尚,难免引人陷入空泛一流。客观来讲,后来的佛、老思想,便是这种出世思想发展的必然结果。
孔子在“文献不足”的情况下,尚且无法验证和实践夏朝、商朝的礼乐制度,王阳明自然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去还原太古时代的政治,还原“太古气象”。但王阳明有个基本判断“心即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可以由此推彼、以己推人。
日出时人日常起坐,尚未接触事物、处理事情时的清明澄澈,大概便如在伏羲时代游历一般。无有功利,不饰虚文,无物不照,随感而应,大概这便是上古气象了。
邵雍在《皇极经世》中对于时空的想象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他把一个宇宙周期称为元,一元为十二会,一会为三十运,一运为十二世,一世为三十年。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就是跨越近百年的悠长浪漫。
今天我们讲“一会儿”时,你能想象那是三十运、三百六十世、一万零八百年吗?
正是在这个伟大想象的基础上,王阳明才能引导我们“感同身受”地去推想伏羲时代的太古气象。
有些美好,想象一下也是不错的。关键是不要因为想象的美好,错过当下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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