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年夏天，王孟宇在工地上背玻璃，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几道口子，血把手套都浸湿了。
他给工友蔡金福说自己去上个厕所，出了工地去了附近的药店简单包扎了一下，顺便在小卖部买了瓶冰镇的饮料一口气喝完。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他点起一支烟想到:如今这五线城市的房价都飚到小一万了。自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买得起一间厕所。
商店门口的两位老汉坐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下棋。
王孟宇听见胖老汉对瘦老汉说:“你家的十亩地征了没？”
“征了，说要修高铁啊。”
“一亩地多少？”
瘦老头比了个打枪的手势。胖老头会意的说:“八万？”
“少了。现在的八万能干个球。”
“八百万？”
“有这么多我早去三亚海滩看那光沟子婆娘了，还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说的，就是十亩地，你以为一亩地能给你八百万，做梦呢。”
“将军。”
王孟宇掐掉手里的烟头叹了口气:哎，又是暴发户啊。
晚上回到家，父亲在准备明天的凉皮，母亲在做饭。弟弟王孟国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时不时地抠鼻子挖眼睛。王孟宇比弟弟大九岁，今年十六岁的弟弟在上高二。父母就靠着卖凉皮的小本生意撑着这个家。
夜里王孟宇无意间翻开自己桌子上扔了一个笔记本，那是自己高一时候的日记。上面记着零九年十月十九号从来没去过彩票店的他给一位同学去买二十号的双色球。
他记得看见十九号的双色球开奖号码里有自己的出生年月。干脆就把中奖号码记了下来。从哪之后他就每一期都跟着这个号码。结果跟了十年也还是没中，他苦笑着将日记本合上。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王孟宇的脸上。
“上课了迟到了。沙雕。”
王孟宇睁开眼睛说道:“上课？上什么课？”
“你他妈的睡蒙了吧？上早自习了。”王孟宇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学王玉成抱着书本，挎着一副啤酒瓶底厚的眼镜站在自己床边。
“卧槽。怎么回事？老子穿越了吗？”王孟宇蹦下床狠狠地闪了自己两个嘴巴。
很疼，很疼。确实很疼。
他看见宿舍的高低铺上所有的人都走了。
他床上铺着的黄色床单被罩。还有一摞小说。
“今天几号了？”他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王玉成说。
“今天……十月十八号。”
“高一第一学期？”
“是啊。你今天怎么了？脑子不对了？”
“妈的。我记得十九号的双色球开奖号码。”王孟宇自言自语道。
“神经病啊你。”王玉成说完走出了宿舍。
“帮我跟老师请假，说我病了。”王孟宇快速的穿好衣服跑出了宿舍楼。
他跑出学校冲进街道上的一家福彩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老板说了一连串的号码。
“小伙子。慢点说。确认是这个号码吗？”
“确认。我买了十年的号怎么能忘了。”
“十年？小伙子你才多大啊，就能跟一个号跟了十年？”老板笑着说。
“最多能买几倍？”
“单票最多99倍。”老板抬眼说道。
王孟宇掏遍了裤兜也只有20块。心里想了想：十倍，中了的话是五千万。妈的！够了。老子就专门用这些钱来买地皮。
“就买十倍吧。”王孟宇拿起老板桌子上的烟抽了一支得意的笑了笑。
拿着打好的票走出彩票店的王孟宇听见背后的老板对彩民说：“这小伙子指定有点毛病。”
彩民笑了笑说：“现在的娃们都这样，不学无术。”
王孟宇没有理睬，把烟头踩在脚下捻灭。去最近的房屋中介看房价。
房价都是琳琅满目的八百到一千，王孟宇笑了笑。房屋中介的一个女中介员对他说：“小伙子，你要买房？”眼神里对他充满了鄙夷。
“不买，就看看。过两天买。”
“你一个学生，你能买得起吗？”中介员手里端着茶杯说道。
“你放心，过两天我会把你们这里所有的房子都买下来。”王孟宇傲气的说道。
“噗！”中介员笑着喷出一口茶说道：“得了，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连学费都的你爸给你掏，尽在这里吹牛逼。”
他被无情的赶了出来。他回头望了望这个房屋中介的名字：居家。笑了笑，转身离开。
路上的车辆来回的穿梭者，行人们都步履匆匆的赶路，手中还拿着那些大小不一的砖块机。
王孟宇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两位下棋的老头，他在脑海里思索着那一片区域的具体位置。在城北区。
虽然已经入冬，但由于一整天没吃饭，又没钱乘坐出租车，王孟宇赶到城北区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这里还是一个村子。村里的人都在村头晒着太阳。
人群中并没有那两位老汉。不过，王孟宇不在乎。他走上前问一个把两只手交叉在袖筒里的老汉：“爷爷，我问一下你们这里的房子卖不卖？”
老汉笑着说：“嘿，这瓜娃子。不去上学，你管我们这房子卖不卖干嘛？卖了我们住哪？”
“你就说有没有卖的？”王孟宇厉声问道。
“嘿。这瓜娃子还有脾气，滚！不卖。”老汉在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
王孟宇就开始在村里一家家的打听，得到的结果都是不卖。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老汉叫住了他。王孟宇转身一看心里就乐得不行。这个老汉正是在树底下下棋的那位瘦老头。
瘦老头把他带进了屋里，给他沏了茶，给了馍。对他说：“娃，是不是你家里人要买房啊？”
他边吃边点头说：“是，我爸说要在这里买个院子伺候我上学。我就来打问打问。”为了防止老汉怀疑他，他果断的撒了谎。
“那你爸是做什么的？他怎么不来？”
“我爸在外地打工，回不来。就让我过来问问。”
“我们的这个院子最少也得二十万，你问问你爸他买不买？”瘦老头点起一支烟说。
“二十万？这么贵啊？”王孟宇觉得这老头心真狠，他心想老头要是把他手中的那十亩地也加进来再加几万都没问题。
“大爷，现在人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您就要二十万，太多了吧？”王孟宇观察着老头的表情。
老头眯起了眼睛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子吧，我手里有十亩地，一亩地一千，十亩地再加一万，你去跟你爸商量，21万，这个院子带十亩地。就这个价，能行就让他上我家来。”老头喝了一口茶说。
“那好吧，爷。你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王孟宇为难的说。
回到学校后的王孟宇看着老头的联系方式，笑了笑，十年。21万换800万。太他妈的值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