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除夕之夜,小城中弥漫着重重的烟花燃放过后的火药味。父母与我吃着年夜饭。尽管我们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谈着话,但是父亲的脸色一直黯淡。最后,该走了,父亲帮我把行李搬到楼下后,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母亲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直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刚要出声,却被突如其来的几声巨响惊得怔住了。抬头一看,大片大片的礼花在我俩的头顶绽放。我想,春晚想必已经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不绝于耳的阵阵鞭炮声。
“我走了”。
母亲看着我,点了点头,默默的跟在了我的行李箱后面。
由于迟迟等不到出租车,我喊她先回家,她却坚持着要看着我上车。于是我们两个人,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站了很久。
虽说是马路,却只有窄窄的两个车道。这样的街道在小城里随处可见,破旧、闭塞、落后、脏乱。在这座与高楼林立、华灯璀璨、车水马龙毫不沾边的小城,看不到任何的人生机会。
和出租师傅经历了一番讨价还价后,我把行李扔进了后备箱。
“非走不可吗?”母亲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恩,我不想人生留下遗憾。小地方的人才要更有尊严,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
“这么说,你懂吗?”
坐上车后,我没有回头。离家的不舍被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兴奋所取代,像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跑,既刺激又让人心惊胆战。
大城市的一切,父母都不喜欢。不喜欢这里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汽车,不喜欢这里错综复杂让人各种晕头转向的岔路口,不喜欢这里高昂的物价,更不喜欢说出方言后人们鄙夷的目光。他们之所以来到这座他们如此不喜欢的城市,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在这里。
人们离家的理由变得越来越多,回家的理由却越来越少。我不回去,他们只有来看我。
五年的时间里,我奔波辗转换了好几个工作。然而,工资增加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房价的上涨。大多数人都摊手一笑,说这样的房价,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厕所。是呀,一个厕所都买不起,何谈一套房。面对房东的突然涨价,已经让我习惯于随时将行李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小的出租屋里,窄的三个人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室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脸上偶然闪过的表情,总是会让人浑身不自在。在客厅沙发上将就睡了两天后,父亲对母亲说,我们回去吧。
临走的这一天,父亲在厨房里烙了一下午的烧饼,母亲换洗了房间里所有可以换洗的东西。
我帮他们把行李搬到了楼下,伸手准备拦车送他们去车站。
“打车干嘛,我和你爸坐公交就好了。你也别送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的。”母亲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想在坚持两年。这么说,我想你懂吧?”
“懂的。但是,今年春节,还是回家吧。”
父母走后了好几天,我总是穿着同样的衣服。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不想将母亲收拾好的衣橱弄乱,因为我再也无法把它收拾成她收拾好的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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