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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54岁那年,公公53。那年的冬天公公毫无征兆的去世了。时间很短,从发病一直到去世还不到一个星期。
听婆婆说公公的身体是不太好,不过没有什么大病,主要是一直胃不好。有胃溃疡,天天吃药吃药的,就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去逝。
公公去世的时候婆婆不哭,只是骂,骂他是个骗子。早知道你这么年轻死了,我才不跟你呢。骂公公骗她说,等日子过好了,带她去上海玩?这还哪都没去呢,怎么就这么不守信用,当了逃兵。
公公去世以后,婆婆不吃不喝,4个孩子在床前一点招都没有。她反复的一句话就是你们都长大了,没有爹娘都可以了。孩子们不会劝娘,只是掉眼泪哭。
说实话,公公婆婆的这份感情,在农村很少见。那个经济匮乏的年代,家家都贫穷。贫贱夫妻百事哀。每到逢年过节,村里时不时的不是这家夫妻别扭,就是那边动了板凳,时常听见鸡飞狗跳的吵架声。可是公公婆婆从没有吵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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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说,那会儿也看见过他们俩有时候脸色不好,可是一小会,就和好了。公公脾气好,好多时候都让着婆婆。
公公有胃病不敢吃韭菜,可是婆婆这辈子最爱吃的就是韭菜。所以每隔5天一个大集,每个集市公公都会去。公公去赶集溜达一圈回来,大多时候啥都没买,(没钱)手里就拿着一把韭菜。买多的时候就吃韭菜馅儿的饺子,放上俩鸡蛋。这是婆婆的最爱。有时候实在没钱,公公会买几棵韭菜拿回来,放上一个鸡蛋。公公笑看婆婆吃,都是满脸的幸福。
公公有胃病,家里有点好吃的,婆婆不给孩子吃,都给公公留着。老公告诉我说。他小时候吃饭是很有记忆的,他们一家吃饭的时候公公不吃饭,婆婆给公公小煎锅。(单独做好吃的)婆婆给公公做饭的时候都会把孩子赶出去。就连最小的也不例外。(婆婆说孩子们看不见就不馋)
孩子们都走了以后,婆婆开始烧火,拿葱花炝锅,放上一个鸡蛋。下一小绺面条,那面条数都数的过来。因为在那个红薯都填不饱肚子的时候,那一把面条可真的是金贵。婆婆就把这一碗面条分十几次给公公下着吃,放上一个鸡蛋,连汤带面一小碗,不让公公撑着,但是也饿不着。因为除了这个再软的就是。地瓜粥了。吃地瓜对胃不好,吃进去胃不舒服。
那时候,因为拿红薯干去换面条,婆婆不知道被公公骂过几回。拿五斤的红薯干去换一斤面条,公公觉得亏大了。让孩子们饿着肚子,自己吃面条不忍心。可是婆婆说孩子们吃好东西的时间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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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陪着孩子们一起过吃糠咽菜的日子,却尽量的让公公吃细粮。家里再困难,公公吃的胃药从来没有断过。尽管精心伺候,胃不好的公公还是非常瘦。
老公说,农村响应国家政策分了土地,婆婆高兴坏了,就是跑到娘家跟哥哥要了半斤谷种,种谷子。小米养胃,从此公公每天的早饭都是小米粥。
其实公公身体不好,婆婆是知道的,也有预感的。她竭尽全力的照顾好。吃的,穿的,给公公最好的。可还是没有留住公公的生命。
公公去世前,就见了婆婆自己。其实那会上医院的时候,公公是走着去的,觉得胃不舒服,婆婆逼着他上医院去检查检查,从乡卫生室到县城医院,这一检查就再也没出来。
公公没回来,婆婆着急,第二天自己去县城找他,从村里到县城,有六十公里路。婆婆哀求人家,坐一段拖拉机,坐一段拉货的小货车,还坐一段马车,就这么着,赶到县城,公公说,你怎么才来啊。
公公病情恶化,眼睛看不见了,一直问婆婆,你在哪里,你在哪儿呢?婆婆使劲握住公公的手说。我在这儿,我一直在这,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吧。公公答应了一声,哦,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一句话嘱托的话没给婆婆留下,也没有问问自己哪一个孩子怎么样,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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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好长时间,婆婆握着着公公的手,呆呆的坐着,不相信公公已经走了。医生发现的时候,公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我想婆婆那会儿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相信,她怎么不知道公公的手在慢慢变凉呢?
25岁,和公公结的婚,结婚以后,和公公生活了25年,公公撇下她和孩子们走了。
公公去世以前,除了大儿子结婚成家了,剩下的三个孩子均未成家,婆婆一个人拉扯他们很艰难,有人就提议她找个老伴,不管谁来说,婆婆也不答应。
她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改嫁,我指着我的这四个孩子养老送终,什么都不想。别看我们现在穷,穷有穷得骨气,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这辈子,他就就跟公公一个人。
跟婆婆谈心的时候,我说,无论你在哪儿,我们都为你养老送终。婆婆说,不是怕你们不养我老,是真不像再嫁,天底下再也没有人对我比你公公好的。我有回忆千千万,也足够我下半辈子的精神生活了。何况,最终我们不是还能团聚吗?我相信你那小心眼公公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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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问婆婆为什么对公公那么一往情深?婆婆说有些缘分就是说不出来的,只能感受。她说和公公的相亲时,公公的一个小动作让她喜欢上了他。
那年在媒人家里相亲的时候,婆婆当时没看上相貌平平的公公,就打算离开,想出门就把这话,告诉媒人。站起来往外走时,公公却说了句:等等,她愣了一下,就看见,公公走到她跟前,蹲下来,给她系上了她新穿的条绒棉鞋不知啥时候散开的鞋带。一米八的公公这个温柔的动作,就把他们俩系了一辈子。婆婆说那叫鞋带缘分。
2017年,冬天,婆婆去世了。我们把去逝三十多年的公公的坟墓打开,把婆婆的骨灰放进去。婆婆安睡在公公身边,他们两个终于永远团聚在一起了!
好姻缘就应该世世代代在一起,纯洁,至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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