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到了离家30多公里的外地上班。此后,我住进了形形色色的房子里。
(一)
第一个房子是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带着我在中介找的。那是一间柴火间改造的屋子,光线还过得去,月租金三百,离单位15分钟的步行距离。由于是第一次租房子,我毫无经验,又急着找落脚之地,便爽快地交了定金和一个季度的租金,匆匆搬了进去。
住进去才发现不对。
由于是柴火间改造的,屋里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得到屋外的公共厕所。如厕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洗澡。淋浴房是在屋子北边隔出的一个小间,房东抠门到连挡水板都没砌,加之地漏下水慢,于是,我边洗边发现屋里涨起了大水……
我准备自己做饭。老妈有天从家里过来,与我上街买了电磁炉、电饭锅。卖电饭锅的人是邵武和平镇人,说着一口和平话,老妈也算半个和平人,与老板认了半个老乡,砍了一点小价。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板的儿媳妇,是单位一位爱笑的同事。
小县城着实小,沾亲带故的不少。
那晚我和老妈一起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当然,她跟我一样,不喜欢那屋子,住着太不方便。第二天早上,老妈早早起来替我煮好稀饭,回邵武了。
老妈,永远是那个最勤快的人。
我在屋里做了两三顿饭,严格地说,不是屋里,是屋外的楼道里。我厨艺不好,有次做西红柿炒蛋,火太旺,糊了不少。糊味把房东招惹来了,他告诫我下次要进自己屋炒菜,不能在楼道里污染空气,唉!
顽强的我在极度不便的屋子里住了两个星期后,单位领导看我着实不便,刚好从异地交流来了一个女会计主管,领导便安排我与会计主管合租。吃饭呢,也搭伙在了单位食堂。
我这才真正落下脚来。
押金和预交的租金总共1200元,由于房东与单位办公室主任是高中同学,因着这层关系,房东退了我900元。
第一次租房,吃了亏,当然,也攒了经验。
(二)
第二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其实老旧不堪:
大门是老式的木门加铁门组合,很不安全,感觉小偷随时可以破门而入;地砖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都开裂了,走在上边嘎吱作响;窗帘陈旧不堪,因长期没有清洗,已粘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床铺就更别提了,一屋里是不带床垫的木板床,一屋里是脏兮兮的带床垫的床。
但人有独立的有卫生间、厨房和阳台啊!
会计主管觉得房子太破,我却觉得还不错,至少比我之前租的那套要好太多了呀!
那套房子后边是一条小路,是赶集的地方,每天凌晨四点多我还在睡梦中迷糊时,就听得楼下叽叽喳喳、呜呜嗡嗡。卖菜的人起得真是早啊!
有时上班我会从那经过。时值九十月份,瓜果成熟,集市上五彩斑斓,橙色的南瓜、棕色的板栗、金黄的桔子、紫红的葡萄,让人看在眼里,美在心里,禁不住感叹大自然丰厚的馈赠!
我在小路集市上买过柿子。柿子小巧可爱,皮薄肉厚,像一枚枚透明的小灯笼,尝上一口,满嘴香甜,真是幸福!
九十月份的福建,秋老虎正厉害。每天中午回来,或者午睡醒来后,脸上脖子上都汗津津的,这时候,我会到阳台掬一捧清水洗脸去汗。阳台外,是清粼粼的富屯溪,河水慢悠悠流淌,秋天的阳光静静照着,空气透明无比,日子好像静止了,时间好像就这样缓慢流淌了几万年。
比起悲秋,我更爱秋。
那套房子,也藏着我刚入职时的懵懂无知。
营销,是银行业赖以生存的基础。要营销,喝酒是少不了的。
作为一个没人提点的小年轻,我完全不懂酒桌规规矩,不懂技巧,好几次喝的烂醉如泥、头痛欲裂,第二天根本无法起床上班,只能在屋里干躺着。
喝酒真不是件有趣的事。那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工作。如果接下来的日子都这样度过,那可怎么办?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欲哭无泪。
时间久了,我才慢慢知晓,葡萄酒是不能一口闷的,只能小口小口喝;敬酒和别人来敬酒,可以一口闷,也可以只喝一点点,具体要看对方的身份。
(三)
在第二套房子里住了两个月,我们又搬家了。这次搬得屋子不错,是水利局员工的宿舍,收拾得整洁干净,屋里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每天早晨起来,或者午间回去,我会第一时间打开电视看新闻或者《今日说法》,真有点住在自己家里的意思。
房东在阳台上种了不少花草,不过当时我还不喜爱侍弄花花草草,一个冬天过去,花草们几乎全冻死了,只留下了最顽强的一两种。
阳台是个好阳台。宽敞,透亮又透风,我喜爱在阳光充裕的中午洗衣物,虽然有些热,但是充满了新鲜的阳光气息,内心的感觉是很美妙的。当时我还写了一首小诗,赞美在阳光下洗晒衣物的时光,哈哈,回想起来挺有意思的。
当时我住在书房里。书房有敞亮的书架,我买了许多书、订了好些杂志,把书架塞得满满当当的。只不过,当时的自己不懂人间事,订的杂志太过高端,看不懂,更看不进去,最后全处理掉了。
也是住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我把厚厚的《红楼梦》一点点啃完了。冬天里冷啊,我便热一个水袋子,洗漱后连同台灯一起拎至床上。于是,身子热了,精神世界也徜徉在曹先生写就的绝美世界里,美哉!
一起住的会计主管家里种了不少柿子树,她一连一个月,每周都带柿子来。我也不客气,来者不拒,吃了不少。那种柿子皮是青的,果肉肥厚多汁,吃在嘴里冰凉甜蜜。
由于离家远不方便,主管在光泽呆了两年便回去了。她是一个极度敬业的人,虽然有时讲话直接,但人是好人。
青皮柿子,我已经三四年不曾吃到了。
(四)
原以为幸福的日子就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但是在幸福屋住了九个多月,我们又搬了!原来房东在水利局还没退休,但他常年在厦门,光拿工资不上班,后来单位严抓,他得从厦门回来,这房子,自然是无法继续租给我们了。
当然,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光拿工资不上班,绝对是不可以的!
很快,我们从县城的东边搬到了县城的西边。新租的房子是我们单位一个同事父母的老房子,八十年代左右建的,一室两厅的格局,阳台厨房卫生间都有,但是离后头那栋房子太近了,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也就是握手楼吧!
后面那栋房子是两层的砖房,租住了一些外地人,主要是四川人。县城里外地人不少,以四川贵州云南人居多。都是做苦力生存的人,日常里打呀骂呀是常事。有一晚,两对夫妻打起来了,你来我往互不退让,足足吵了两个多小时。那晚我在书桌前准备单位的一个考试,耳朵里全是川味的叫骂,什么也没看进去。
老房子阴暗潮湿的,又堆放了很多锅碗瓢盆、旧衣旧被,惹得蟑螂和蜘蛛不时神出鬼没,怎么除都除不干净。好在我从小见惯了这些东西,倒是不怕。
那时候和徐谈恋爱了,有一次他到这屋子里来,发现了一只巨大的蜘蛛,于是拿出他兵哥哥打靶的功力,迅速抄起脚上的鞋子,把那蜘蛛精准地拍死在客厅沙发的上头。
厉害!
只可惜当时我并不在场,否则,我对他的钦佩和爱慕,会更多一分。嗯,是这样的。
我们搬进这房子的时候,单位的一个领导送了一盆红豆杉给我们。红豆杉名贵啊,但还是被我们暴殄天物弄死了。
那盆子便空了出来。
一次,我到一个朋友的办公室去,看见她桌上的绿萝不赖,就揪了一小截,回去种在了原来种红豆杉的那个空盆里。
绿萝是真能长啊,那盆土,也是真肥啊!五六七八月里,每一天,几乎都能看见绿萝又长出了一片新叶子,昨天还是蜷曲的嫩芽,今天就舒展成小手掌般大的绿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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