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生死疲劳》

终于读完了生死疲劳

2009年是第一次阅读，那时的莫言因为《蛙》而再次名声大噪，而我却在从未读过他作品的情况下，选择了《生死疲劳》。非常不适应西门闹这类怪诞且不严肃的名字，也不太能接受阎王爷和新中国联系起来，此类等等损害了我对小说的严肃想象，于是才刚看到西门驴诞生，就放下了。

大约2021年是第二次阅读，此时想要认真体会一下莫言的写作风格，所以硬着头皮继续看这篇小说，对，它此时仍然是我读的第一部莫言小说。很缓慢地读到了西门猪能够拉电灯绳，跃出猪圈在杏树上睡觉，然后想到我为什么要关心一只猪的吃喝拉撒呢，就又索然无味地放下了。而且发现作者在某些细节处的用词非常粗俗，鄙视之。

这是第三次阅读，在2023年终于读完了，是在先读完《檀香刑》《酒国》《蛙》和很多短篇之后。《檀香刑》改变了我对莫言的认识，它应该是我目前知道的小说中，我个人认为水平最高的的中文长篇，能写出这样小说的小说家，作品绝对值得一读，于是才继续看莫言的各类小说。但对《生死疲劳》的阅读体验仍然不是很好，读的很累，原因是无法长期地代入动物视角。

它用传统中的六道轮回做题材，好处是可以对自身的死后进行描写，“三天后我死了”，很类似鲁尔福的风格，而且用各类动物做为旁观者，把他们各自十几年的生命加在一起，去描述蓝氏家族的50年命运。以动物视角描写的人猪大战，非常像是借鉴了基罗加的《阿纳孔达》。有时视角变换的有些突兀，似乎想借鉴鲁尔福作品中的“我”那种飘忽不定的指代，但经常让读者迷糊。比如狗小四刚进蓝解放家时，这个“我”到底是谁，出现“我”后一两百字后才清晰起来。也可能作者目的是要在初到此地的蓝开放和狗小四视角之间无缝切换，但效果不好。

驴牛是动物和蓝脸共同的抗争，猪是猪群反抗人类的抗争，狗这里是蓝解放和庞春苗的抗争，这也衬出了本书的主题还是抗争，而大家抗争的都是当时主流人群，比如驴牛时的社会主题例子就是大队书记洪泰岳，比如猪时的大养其猪的那些社员，比如狗时的社会传统代表庞抗美金龙各位父母等，每一段都是对立矛盾。

驴拉货，牛耕田，猪养人，狗可看家，猴会仿人，最后是人类怪胎，这是一个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投胎顺序。

全书写的最好的应该是牛那个部分，一个穿着破烂鞋的农民蓝脸，和一头奇怪的牛，闷不出地埋头耕种在小的可怜却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亩六分地上。这地，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这地，是生命赖以为生的根源，又是所有这些人最后的归宿。

诙谐，怪诞的风格在最后几章突然变了，变成《活着》的风格，强行给众人安上了一个结尾，而且都是悲剧，尤其蓝开放和庞凤凰的死，他们孩子蓝千岁的血友病这让人难以接受，甚至读完那一刻，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这就是好小说的成功因素之一吧

我觉得震惊，我觉得难以接受，我觉得这作品要想让人觉得回味无穷只能这么写，我觉得如果我是作者也要这么写。

附：为什么不喜欢《活着》。阅读时，总想起来丁丁历险记里黑金之国那章，有个人为了掩护丁丁而吸引守卫们，就给他们讲故事。故事中的家族不断有人死去，只要丁丁那边没完成任务，这边的悲惨故事就没个完。《活着》就像是这样，为了让读者悲伤而不断把人物弄死，读到后来就是两眼酸酸地一边看，一边特别疲惫地想这人又该怎么死了吧……总是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