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梦长夜多,穿过又多又长的夜,我终于找到了走丢的影子,“远看才高八斗,近看骗人小狗。”那厮盯着我踩高跷的双腿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乍听声怀绝技,细听全是放屁。”顶着心房上没扎穿的箭,我们浅浅拥抱了一下,左右两房终于实现对称之美。
荧火如豆,我们促膝长谈,目光如炬,我们挑灯看剑,怒火冲天,我们刀兵相见。终于是,影子铩羽而归,我卧床听雨眠。这夜,又各得其所了许多。
第一回合,影子感谢我若即若离,我感谢它若隐若现。在春夏秋冬的四象限,我们以半死不活的心跳为原点,目之所及为半径给对方各画了个又大又饼的圆,饿了啃一口,飘了还能当镜子照一下,真完美。实在无余力解析了,就把阳光月光都捕来,一股脑儿倒进去,震荡混匀,再离心取上清,一饮而尽,真好喝。直到星星捂住明亮的迪斯科眼睛感慨万千,“傻孩子的世界乱七八糟真看不懂,但我眼不见为净”。
第二回合,我们各表心迹,互诉衷肠。虽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每条路上都会有不同的风景,未选择的那条,到底是荆棘丛生之后的山花烂漫,还是蛇虫虎豹啃噬后的疲惫不堪呢?终点犹如黑洞上悬挂的钟乳石,在漆黑之中熠熠闪光。时间的分叉路口,我们终会分道扬镳。每个人都是孤零零降生于这世上,当然也只能孤零零地离开,即使是自己的影子,也无法长伴左右,不离不弃就一定能生死相依吗?影子和我相对而立,叩问声如雷贯耳。两只困兽眼里燃起了四支火把,照穿哽咽。
第三回合,审视的目光如庖丁解牛,肢解每一个等待黎明将至的长夜。直到期待的餐叉将鲜血淋漓的真相叉起,面无表情送至嘴边。要被现实残酷的热油煎至几分熟,理想的舒眉才不会始终皱起呢?
相遇的终点即是离开的起点。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到了这里,却又不得不看对方一瘸一拐地离开。
盯着脚下沉重的影子,我陷入了沉思。当我以为离它很近时,它却离我很远,当我们渐行渐远时,却仿佛又越来越近。影子在它的世界里经历了什么,才得以抛开厚重的躯壳,逆风飞翔?我无法得知。生命是无法被完全解读的,影子是,我也是。
如果影子真的有重量,会不会刚好等于触不可及的灵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肉体无法抵达的地方,它可以替我们抵达,每个影子也都会找到自己的主人,在轻盈之中填充饱满,灿烂而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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