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生病的人果然是脆弱的。

下了班车，走在逆向的行人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熟悉的街道，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细听，踏……踏……鞋底摩擦着路面的声音，竟然走成了我最讨厌的拖沓步。

咳嗽，带来震动式的疼痛，从头到腰腹。不小心扯到口腔溃疡的地方，背上滋出薄汗。

酸软，想停下来，但还没到家，没有可以停驻的地方。

电话响了，爷爷的名字，这个点，肯定是儿子。

“喂，宝贝，怎么啦？我下班了”

“妈妈，今天周五，我想跟爷爷去太太家睡，好久没和爷爷一起睡了。”

其实想拒绝的，他也咳嗽，爷爷是真的不会照顾孩子。听着他殷切的声音，拒绝说不出口。

“好的，你去吧，你还咳嗽，晚上早点睡觉，明天早上我们来接你。”

“好的，没问题！”

兴奋的声音透过听筒就这样传过来，我也笑了。

现在，我还是他的天，任何不适都是天的，不是树苗的，他还不懂，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吧。

走了一段，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老爸。赶紧停下脚步，清清嗓子，吸一口气，伪装成平时清亮的语调。

“喂，老爸”

“嗯，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

“雯雯啊，他今天单位聚餐，没跟我一起，你们吃饭了吗？”

“我一会也吃饭了，奶奶家吃，天天吃现成的，哈哈哈”

“我挺好的，唐唐也挺好的，你和老妈呢，怎么样？”

“那就好”

“晚上视频啊，不行哦，晚上约了朋友，估计九十点才回来哦，明天吧，明天在家，我再打电话”

“好的，你们自己也注意身体哦，我挺好的，别担心”

“嗯，我知道了，老爸再见”

挂完电话，一阵剧烈的咳嗽，浑身的力气都泄了一样，就想这样扶着树，歇一会。不敢视频，一丝丝不适，也逃不过父母关爱的眼睛。

玲子昨天那句话蹦了出来：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其实，心已经老了。

可不是嘛，再也不是那个胆结石发作，攥着爸爸的手，喊着，爸爸，我疼。爸爸，我难受的孩子了。

我长大了，不该再让他们担心。

他们老了，不能再让他们担心。

缓一缓，继续拖拖踏踏的走，一步一步迈上楼梯，开门，一个人。

没有胃口，没有力气，但知道我要吃点东西，没有能量更不能恢复，煮了小馄饨。

现在，看着这碗小馄饨，等它凉一点，安静的家，窗外马路上车子行驶的声音，就这么脆弱了。不过，没哭，记不清上次为自己哭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长大了，眼泪都显得金贵起来。

吃饱，洗澡，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