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乡

听到关于可能搬家到其他地方的消息，心里失落，舍不得，但是他们的说法让我无可辩驳。往上游一直都是趋势，对于农村人来说，似乎城市就是幸福的象征。只有待在城市里，才能为下一代提供更好的受教育条件，创造更优质的生活。让下一代脱离农村，一代代渐渐搬离原先的农村故居往城市去，已经成为了不可阻挡的潮流。把自己的孩子带到城市去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过更好的生活，他们的这些想法并没有错，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你是农村孩子的父亲母亲，你难道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留守在落后的村落里，接受落后的教育，在集体素质水平低下的环境里生活吗？应该都不希望吧。不是说农村人就比城市人糟糕，但是农村里，以我们村为例，从小打架斗殴，吸毒犯罪的现象确实一直都存在，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脱离这个大染缸，但却不是人人都有让孩子脱离的能力。

尽管搬离这件事还只是个未知数，但是明白有一点可能，心里始终开心不起来。是从小生活在农村的人啊，脚下的那一片土地，头顶上的那一片天空，从未变过，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在那里，我们归属那一块土地，归属那片天空下的族群。越长大，越明白“根”的存在和意义，愈加恋旧，恋乡愈浓。从未想过要远离，眷恋的东西，曾一一细数过，讨厌过的东西，也曾一一记载过，但始终都想最后回归到那里。我才多大的年纪，干嘛老是装深沉拿“根”来说事？其实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那里有美好的童年回忆，也许是M在那里，也许是农村比城市安静，也许只是因为农村比城市更多一些绿色，也许只是因为觉得农村里的自然更清晰更具亲和力。

时光在流逝，人会离世，村庄也会老去，风景不断更迭。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怀念孩童时期老人相伴的时光，从小并没有爷爷奶奶的陪伴，但是大榕树下老人们手持蒲扇边扇边给孩子们讲故事那一幕，总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每次回去看到那些老旧到长满荒草的屋落，都会想起老人健在时的情形。所以特别渴望能够记录下那些裂缝里伸出的小草小花，墙壁上久经风吹雨打半悬着即将脱落的青苔，甚至包括地上经过多年碾压的细细沙尘，经过雨水冲刷渐渐露出地表的贝壳，只要关乎历史足迹，似乎每一个小东西在时间的荒芜里都显得弥足珍贵。

离开家的前一晚，我在门口坐了许久，前方依然是长期没修剪的月季花丛、艾草丛和其他野草从，本想走近看看叶子的形状，结果发现叶子都往下垂，“睡着了”这三个字突然在脑海里蹦出来，是啊，夜色已深，叶子也是要睡觉的。盯着天空看了很久，没有月亮，但天空清晰到你可以看到哪一颗星星最亮哪一颗最暗淡，星星聚集的那一块有淡淡的云带，我猜，也许那就是星河吧。

以前离开家去县城里上学乘的是中巴，最喜欢看的是窗外掠过的开满白色小花的光荚含羞草、野菊花、爬满牵牛花的小屋、正在干枯的荷塘以及天际边的田野。而这次从家里上来，汽车疾驰时掠过一大片一大片迷蒙的墨绿，“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别样景致让心中又多了一份情愫。故乡这个词，含义太重，意味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