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舒于时,我惊讶到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打的招呼。
她却是平静地认出我问:“小楹,来洗头吗?”
理发店是一间夹在一堆餐馆里的小小店铺,适逢午市。玻璃窗外尽是行于焦热的车流。
她的脸还是那样的淡然,让人猜不透她的欢喜。她扎着低低的马尾,眉眼间有几分惘然和憔悴。瘦且结实的四肢拘束着,配着高高的个子,看起来更像是一根竹竿。令我惊讶的是,她怀孕了,宽大的T恤下遮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这让她看起来有些笨拙。她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我心知肚明,甚至有些愤慨,我知道这必然不是一件幸事,在我的心里,她不像是一个突然就爱上一个男人,并为其生子的女子。我预想她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谁敢做这事?你家里不是没亲戚了吗?谁给你做主?”一连串的发问,使得小小的店面里空气都凝固了,只听见风扇哐哐哐转动的声音。我激愤的表态的确有点突然,但联想她家里的背景便不难推测。“洗了再修吧,师傅去吃饭了,待会回来。”
她洗着我的头发,理发店的洗发水味道太重,我开口问最近还好吗。她说:“嗯”。
“怀孕了,七个月了,之前没显怀。五六个月了才发现。”她一边搓着我头发上的洗发水泡泡,喃喃地说,我看着天花板思考要怎么接过这个话题,或者我应该再问多一些。
“阿弟和小孩夏天淌水溺死了,阿姆身体不好,伤心过度,也老死了。”她说话时刚好开花洒冲走头上的泡沫,我的脑子一声轰鸣,而水声还在助纣为虐地哗然。我没法想象才几年,就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妹妹呢?”我问。“我想着阿丽要读书,和她在家也难生活,带她到城里来了。”“找你妈妈?联系上了吗,妹妹在哪里上学?”我没看见她的脸,她取走我垫在后背的毛巾。我起身时,她说:“我妈早改嫁了,不去打扰她了。”
“你男朋友呢?”“早分了,不知道他去哪了也没想着找他,不想和他过。”舒于将一张干毛巾裹在我的头上,将落在外面的发丝轻轻地收到里面,她定定地站在我的面前,她修长的手指在我的头上游走。
“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你,但我知道你学校在这附近。我想还是会见着的吧。”她没有看上我的眼睛,眼神有点飘忽。我有点心疼,这段时间真的很难熬吧。失去亲人的痛苦,一定是锥心之痛。
走时她说:“你们还好吧。”我笑着说,“我们很好,她很爱我。”她摆摆手说,“那就好,再见。”
“加个联系方式吧,有能帮上忙的找我啊。”我拿出手机。她还是摆了摆手,说:“不用的。”
回去的路上已经没有来时的热闹了。我的思绪由于午后的困意与一团浆糊,我没有说我已经毕业了没有说她的离开。
她也有故事的片段没有说完吧,可是我已经不想思考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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