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闲暇而忧心的日子,晚上总想找一部好电影品嚼消遣。偶然间翻到一部还没有看过的黄渤作品《斗牛》,编剧导演管虎,应该不错。画面充满了乡土气,故事在黄渤影帝的演技中一点点展开。空气死寂死寂的,村里没有一个人了。牛二拼命的寻找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却在一片废墟下发现了横七竖八躺着的或烧焦的尸体,他叫喊着往外逃,却怎么也逃不出去,还滚落在尸体上,慌乱间他发现了一只举起的手,腕上的银镯子。九儿!他悲痛欲绝。
终于在一间茅屋里他听到了动静,半面砖墙钻出个窟窿,那是一头健壮无比、比他的老黄牛还要大五六圈的黑白相间毛皮的奶牛,这是在他生存的世界不会出现的生物,只是怕鬼子杀害,为了“隐藏身份”,白毛部分被乡亲拍上了黄泥巴。一阵欣喜涌上心头,随即陷入了心酸,这么大个,我怎么保护好它。是的,这头奶牛的意义非比寻常。它是八路军托寄老乡喂养的高级生物,那天村里让男人们抽签决定谁家养这头奶牛,牛二本就穷困是不想参与的,九儿,这个还带着嗷嗷待哺小娃娃的寡妇起哄替牛二抽签,这个外村女人不得了,敢于向全村最权威的大爷爷叫板,常常惹得大伙儿哄笑,牛二就常在一旁看热闹,他是很喜欢这女子身上一股刚烈劲。没成想九儿抽中了,村里决定这头下奶巨多的壮家伙就牛二饲养了,也许还考虑到寡妇带娃娃不容易,还决定了一件大事,就是牛二与九儿成亲,九儿要了牛二祖传的银镯子作为彩礼。黄渤那张经典杀马特发型土面到渣偷笑暗喜的表情包被亲切的端上了荧屏。镜头从回忆拉回,如今九儿不在了,他把好吃的饲料都喂给这头寄托他真挚情感的大“九儿”。
鬼子们又进村了。万般保护下,“九儿”还是落入鬼子手中。令人些许宽慰的是,鬼子精心喂养,“九儿”好像下奶更多了,可气的是晚上这群鬼子还围着大奶牛跳舞唱歌。有天夜里他偷偷爬墙进院拉拽着正在啃草的“九儿”,这个“叛国徒”却怎么也不肯走。
这帮鬼子撤了,留几个鬼子守村。有天他爬墙想拿弹弓打鬼子,被鬼子发现了。带头的那个让一个伤病鬼子刺刀杀死牛二,伤病鬼子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说自己还是学员没杀过人,硬刺过去结果还没杀成。八路们及时赶到把鬼子消灭了。
村里又剩他和奶牛了,一罐罐的奶水,多恬适的日子啊。没成想,来了一帮外村逃难的。他接收了他们,用牛奶喂这百十号人,奶水耗干最后一滴,牛累瘫了,躺着不动弹,乳头滴着血脓。这些村民说没奶喝还有肉吃,这可是牛二的命根子,坚决不允许,赶他们走。这些村民甚至调虎离山让牛二去抓草药给牛看病,趁他离开时绑杀奶牛。“九儿”这暴脾气可是他们能控制的,睁开绳索跑掉了。
赶走了这帮龟孙,还幸存的日本伤员出现了,以为又要加害他们,双方对峙中伤员用手在地上写下“無殺人”,又掏出家人合影的照片,有穿和服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用听不懂的语言说家人等他平安归国,又指着奶牛的乳房说它生病了,随即跑过去按摩医治,牛二也就没忍心杀他。
几番波折过后,牛二回到尸场,从那只擎着的纤细的手臂上,那只不知是为了呼唤爱人还是为了保护银镯子擎起的手臂上,小心的取下了手镯,给九儿盖上黄土后牵着他的这头“九儿”来到广袤的山上安顿下来,把银镯子衔在牛鼻子上,他看着“九儿”,乐了。
六年过去了,解放军路过,花白长须的牛二拿出八路当年的契书,解放军做主在上面捺印将奶牛所有权交给了牛二,不识字的牛二用许久没说过话的嘴含糊着让解放军写几个墓碑上的字,意思他这辈子就不下山了。
原来,这头高大健壮有着好看花色的奶牛是荷兰为了支持国际反法西斯战争捐赠给中国的。那片遥远肥沃的异土上养育的奶牛们啊,为了人类自由与民主,不知被献奉出家园,行走在多少个国家土地上,为多少渴望和平挣扎在生命线的人类延续着生命。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一个人、一头牛支撑了接近两个小时的电影。没有宏大的场面,没有复杂的人物关系,只有倒叙、插叙剪辑的手法,和荒诞幽默又悲桑深刻的剧情。在生命极限下,人性的本质被暴露无遗。有敌人惨绝人寰的卑劣行径,有国际邦国的友好援助,有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有日本伤员的本性善良,还有外村百姓为了一口吃的杀害奶牛的阴谋诡计……不得不说是一部好作品,在看似轻松平淡的观影氛围中,或重或轻的碰敲着人感性的心灵。
其中,逃荒的外村乱民不顾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奶牛死活,见它生病没用了就要残忍的杀害吃肉,这段情节对我来说震撼最大。他们目光短视不说,内心竟是如此的无良,对生命缺乏敬畏,甚至对曾有过恩的生命,依然可以肆意践踏。在涉及自己切身利益情况下,人性是不可估量的,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什么道义都可以不讲。这种野性甚至劣根性,与橡树林的野兽是无二致的。最可怕的不是侵略掠夺的敌人,而是不知何时就会暗算陷害的同胞。这个世界,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直率与坦诚,就有扭曲与圆滑,有愚蠢与阴谋的暗光闪烁,也有人性的光辉与伟大闪耀。
夜晚放下手机,沉睡到天亮。清晨了,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睡眼朦胧中头脑首先苏醒过来,这玻璃窗外,这一如电影开场静寂得令人发慌的街道外,这千里之外,如今陷入焦灼的湖北大地、祖国大地,不正在上演着奔跑在生命极限上的一幕幕剧情?人们在承受着痛苦与离合,以及对疾病感染的恐慌之中。在这背景之下,有的所谓友好邻邦第一个举手表态拒绝中国人入境,有的传承了中国深厚文化却也给近代中国带来无尽伤痛的国际邻邦积极捐赠口罩援派医护人员;多少白衣天使逆行而下奋战在武汉前线,多少基层工作者缺少防护措施还在挨家挨户排查疫情;又有多少国民隐瞒不报,多少外省同胞驱逐武汉人民无法安置,多少国人趁机发着国难财、甚至贩卖二手口罩,还有红会与民间公益组织的较量……这一切的一切,都在2020年2月这个异常不平凡的同一时刻,同一片土地,赤裸裸地上演着,被人旁观着、评说着。
是啊,灾难是个放大镜,照出了人性的多元棱面与善恶情仇。英国作家笛福说过,只要有可能,人人都会成为暴君,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的本性。大到国家个社会组织,小到家庭、个人,都是一个个复杂的个体,在灾难面前,我们该收敛什么劣性,放大什么个性。而渺小至极的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向亲友提出善意的忠告,从我做起宣传更多有用的知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力之余捐点善款尽绵薄之力。相信国家的力量,相信个人的力量,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力量,众志成城,同舟共济,病毒总会消散,灾难总会过去。就像亦舒所说,天已经亮了,无论昨夜发生过什么,人是多么伤心,太阳下山明天还是爬上来。
牛二是不敢再下山的,他在那里,永恒的守护着那份爱与责任。而我,还想在某一天去趟武汉,在市井听一口地道的汉话,吃一碗热腾腾的热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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