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富贵,方圆百里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之所以这么有名,是因为他是个男媒婆。
富贵身量很高,四方大脸,不胖也不瘦,或许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背微微有点驼,走路有点外八字。他不喜抽现代的纸烟,出门经常拿着他父亲留下来烟袋锅子,斜叼在嘴上,时不时吧嗒吧嗒两下,鼻子里会窜出两条烟舌,飘飘悠悠地散到空中。
有人说,富贵前世一定是个女人,否则怎么那么爱说媒呢!也有人说,这两年,他说媒赚了不少钱呢,腰包早鼓得不成样了。
富贵性格好,爱说爱笑,无论村里的男女老幼和他打了照面,他都要打个招呼,问个好,也好帮助人,从年轻时他就喜欢撮合别人,看着这个女孩漂亮,那个男孩实诚,他就上了心,一来二去,竟也撮合成了好几对。
现在的富贵已经50岁了,女儿已出嫁,儿子也已成家,单独住在自己新盖的三间平房里。他和老伴,孙子住在老房子里,虽说日子好过了,不用靠着说媒吃点肉,喝点酒,可他却还是喜欢给人说媒,更何况现在说媒还给钱,既让自己高兴,也让别人高兴,还有钱赚,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几年,农村三十好几的光棍越来越多,有的人家把房子盖好,家具置办好,只等着给儿子娶媳妇,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那些家境不好的,破房烂瓦的,更是娶不上媳妇了。
于是找富贵说媒的人越来越多了。说成一对,按行情给两千元。富贵这下兴奋了,这比种庄稼划算。于是,富贵每天没事就去这个村里谝谝,那个村里转转。看哪里有男未婚,女未嫁的,好让自己撮合。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富贵现在说媒是为挣钱,可那娶不上媳妇的,巴不得给他送钱,只要能解决儿子的终身大事。
富贵边走边寻思,今年得涨价了,人家别的村说媒的都涨到三千了,我跑的腿都断了,不行,我也得涨价。
前几年民风淳朴,说媒的不收钱,只图个人缘好。富贵最喜欢的就是在他自己说成新人的婚礼上听过喜事的主人说:“他大叔,你是有功之臣,今儿可要吃好,喝好”。富贵顿时乐开了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吃得更加痛快了。
那些年,富贵凭着一份热心肠成就了好多姻缘,人们都叫他月老先生。
可现在行情不同了,娶不上媳妇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富贵不种地了,专说媒。
北方的冬天,农村人家里没有暖气,很冷。只有个别家里有小孩的人才会生个蜂窝煤炉子对抗严冬。地里也没什么活可干。闲时的人们吃过早饭会去村口,在村头那户人家院子里靠着南墙晒太阳。大家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说笑笑,多半天的时间也就混过去了。
晚上早早上了热炕,管他外面刮风下雪,热炕上一坐,身子就暖了。
这一天,吃过早饭,村里的人照例来到村头的老王家门口晒太阳,侃大山。富贵出了自家门,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准备去晒太阳,也顺便打听一下谁家想让他给说媒。
正走着,迎面过来了村里的李婶,富贵把身子往路边靠了靠,头转向了右首,右首边是二柱家,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槐树的枝丫上站着两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着,甚是亲热。富贵抬头假装看树上,她是想躲过李婶,不想和她说话。
这个李婶,本来家里有钱,按说这儿子的对象不愁。前几年,给她儿子说媒,她要求高,不是嫌人家女孩不漂亮,就是嫌弃姑娘身子单薄,怕不好生养儿子,家里穷的她也嫌弃。还放言说,她家条件好,肯定能找个好的。
就这样挑三拣四的,转眼儿子已经28岁了,眼看跨入大龄男青年的行列了。富贵给她儿子说了好几个姑娘都没成,也就灰了心,丧了气,也罢,不说了,她那个抠门样,也不知能给几个钱呢!
可李婶偏还不放弃,总缠着他再给说。这不,他有点烦,才想躲着她走。偏偏今天就遇上了。正在富贵假装看树上的麻雀谈情说爱时,麻雀一激动,拉下了一泡屎,不偏不倚地滴在了他的鼻梁上,如果有镜子,他一定能看见,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戏台上的小丑。
恰在此时,李婶刚好走到他跟前看到了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笑完了问:“他大叔,你今天沾光啦!我托你的事情,怎么样啦?”富贵从兜里翻来翻去,没翻出一丁点纸,遂用右手的棉袄袖子抹了一把鼻子,将鼻尖上的脏物抹了下来,讪讪地笑着说:“她大婶,你如果不肯将你的条件降低一点,你儿子要娶上媳妇,怕是要再等等了。”
李婶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说:“他叔啊,只要姑娘条件好,彩礼不是问题,咱给娃存着娶媳妇的钱呢!事情成了,少不了你的钱。”
富贵答应着说:“知道你有钱,到时可别舍不得往外掏啊!”说完,就继续往村口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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