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我出生时,原不是叫沈眉庄的。
在我出生那天,正值冬梅开放,父亲正披了披风在风雪中折一枝红梅要给怀孕的娘,刚握得红梅在手,便传出“沈夫人要生了”的消息,急忙赶回府邸,开始了漫长而焦急的等待。
终于,我在一片惊呼声中出生了。
父亲并没有因我是个女孩而不高兴,而对我十分喜爱。他望着窗外倾泻而下的月光,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沈月梅。
父亲紧紧握着母亲的手,问她这个名字好不好。母亲笑而不语,床前用白瓷瓶插着的一束红梅映红了她的脸颊,使她看起来又幸福又满足。
月,柔和的代表;梅,坚毅的象征。他们是希望我以后能做一个外表柔婉内心坚强的女子,尽管他们知道,我势必要嫁入皇宫,他们也知道,在宫中想要做到柔婉与坚强,是多么的难。
我懂。
六岁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商量着改了我的名字:沈眉庄。
眉,含“梅”字而又隐藏了“梅”字,庄,端庄得体,气度不凡。
收敛锋芒,修炼气度。
我也懂。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父亲专门为我请来了一位宫中的嬷嬷,教我宫中的各种礼节,极力把我打造为一位皇家的儿媳妇。
父亲和母亲,一直都希望我能成为宫妇,能帮衬他们一把,让他们能安度晚年,不至于被人陷害。
作为女儿,既然不能在父母膝下孝顺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这进宫的第一步,便是选秀。
面对着这面古铜镜中的我,笑得如此合体,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完全体现了宫妇应有的内涵气度。一双杏仁眼说不上好看,但却十分灵动,同时也透露出沉稳与自信。脸上薄施粉黛,嘴唇胭脂勾勒,再配上一对翠玉耳环和一身深粉色菊花宫装,不光让我自己有些惊讶,旁边的亲戚们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多俊的姑娘啊!”
“一定能入选!”
“这个银簪子的成色也好,不显寒酸。”
“这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皇上一定喜欢!”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抚摸了一下额边挂着的珍珠流苏。从镜子中,我看到了自己已经微微泛红的脸颊。
“眉儿,来,走两步给娘看看。”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从椅子上站起,袅袅婷婷的走向了对面的娘,蹲身福了一福:“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千岁吉祥。”
母亲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要是皇上要是问你读过什么书呢?”
“《诗经》、《孟子》、《左传》——”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错了。”母亲挥了挥帕子,示意我起来:“皇上此次选修,是选宫妃来充实他的后庭,不是选秀才。记住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于是低头,羞愧地说道:“是,女儿明白了。”
母亲宠溺的看着我说:“我家眉儿长大了,都要去选秀了!眉儿,你要记住,如果你入了选,沈家的重担可就落在你的头上了!”
我平静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是,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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