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女孩儿瞥见绿里的一抹亮黄,俯身拨开野草,霎时一朵小花害羞的露出头来。花瓣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着,像是惊讶于女孩的目光竟能透过野草,将它完美的躲藏暴露在夏日晴空之下。小花的花瓣细长又洁白,衬着中间淡黄色的花蕊,令女孩儿感到欣喜万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向正在不远处观察蝉翼的同伴喊道:“小北快过来!”
她和小北从小就在小镇里长大,小北家挨着她家,平日里他俩的爷爷爱在屋旁大叶榕底下摆棋子对决。今夏的蝉声升起时,他们毕业了。他们顶着日光在稻田梗上追逐奔跑,夜晚又在屋前吹着凉风数星光。她像小花一样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质朴纯真。而小北则是一只和她相亲相爱的小蜜蜂。
“小唯你把我的蝉吓跑了。”男孩儿语气里没有恼怒,向她跑来。短短的头发看起来非常柔顺,头发末梢上蹭了点太阳的金色。
见小北过来她便拨开那丛野草,轻抚着疏齿状的叶片,把花儿的秘密展现给男孩。“这是野雏菊呢,一般都是一大片一大片长在地上。这样孤孤单单的一朵真少见。”小北跟随着她将脑袋凑前,这花在爷爷的植物图鉴上看到过。
小北和她挨得很近,以至于若有若无的鼻息呼在她耳边,使她无法聚精会神的欣赏花儿了。她忽然觉得小北像极了花,阳光下,绒毛儿勾勒出的侧脸比花瓣还要白皙。她忽然羡慕起蜜蜂,羡慕它们可以肆意的绕着花儿看个饱足,可以亲亲花儿的脸颊。她想成为一只蜜蜂,纵情沉溺在花儿绽开的笑靥里,去吮取那甘甜的蜜糖…
“和你说个秘密…小唯…你在听吗?”小北打断了她飘得很远的思绪,她赶忙回过神来,红着脸点点头,等待小北的下文。
“我明年要去爸妈那里读初中了,”小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掌心渗出一层薄汗,“在很远的城市…”
“有…有多远啊?”她盯着小北的睫毛,发现小北的睫毛和花瓣一样,颤颤巍巍的。
小北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远”字到底有多远,又好像在思考别的什么。他看着身旁的小唯,这个他熟识的伙伴,他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耍了。
他们曾在小溪里,光着脚丫吃着小唯的伯伯自己种的大西瓜,惬意无比的眯起眼睛将溪水踢出水花;有一次他考砸了不敢回家,小唯把自己的试卷和他的调换,虽然被爷爷一眼就发现了还罚他收拾碗筷;前年他在大城市工作的叔叔回到家乡,用一台照相机给他们拍了张合影,小唯双手托着脸颊,像小花一样的冲镜头笑。
他觉得小唯是一朵与众不同的花。没有馥郁浓厚的香气,却有馨香在不经意间幽幽钻入他的腑肺,带给人温暖柔和。他想做一只小蜜蜂,永远守护它。他默默对面前的野草说:“野草,野草,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替我藏好这朵小花好不好?”
“什么藏好呀?”小唯看他很久不说话,只听到这么几个字,眉毛皱巴巴的挤到一块儿。是不是她把小北的蝉吓跑了让他生气了?是不是刚才她只顾着想事情出了神让他不高兴了?离别的难过被紧张盖过,让她来不及为小北即将到来的离开伤心,来不及去想以后自己和谁一起吃甜甜的西瓜呢?
“我是说,这花真好看!”小北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小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要替我照顾好它哦!”。身旁的人颤颤巍巍,像花瓣在微风中摇曳一样。
他的心揪了一下,好像小唯随时会消失在风里。
“说好了喔。”小唯肩头传来掌心的温度,此刻双方的心意像是连通起来了,她的眉头舒展开,“等你回家再来看花吧!”小北认真的点点头,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
夏天快要过去,小北收拾东西准备上学。忽然他的目光落到那本植物图鉴上。摊开的书上露出几张关于雏菊的图片,一行花语映入眼底: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美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爱。
他想起野草从里的那朵野花,想起小唯。
“夏天真好啊,想永远的留在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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