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父母大概初为父母,既兴奋又激动。他们特意查了新华字典,慎重地给我取了名。至于我后面的弟弟妹妹,名字是我取的。
我父母一直以为我的名字是世界上的唯一,但实际上重名多得超乎了想象。
如果名字是个符名,对应这个符号的人在世界上会有很多个,他们会长着不同的面目,过着不同的人生。如果你与他们一一相遇,是不是很神奇。
第一次相遇,我还没上学。
种红署的季节。剩了些红薯苗,我拎了个小钉耙,在靠水边的地上挖坑。这是块石头地,被大人抛弃的地。红红的石头有些硌脚。我低着头挖坑,将苗一根根放进去。我忙得满头大汗,身上全是泥土。
当我种好站起来的时候,面前多了2个人。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姑娘。高的那个有头杂乱而黄的头发,扎成了两个辫。小的那个头发要顺眼些,不过眼睛怯生生的。嗯,大的这个就是和我共姓名的人。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她比我大4,5岁吧。不过这丝亳不影响我们的友谊。我的石头地靠着河流。她找个大树叶子,卷了个凹形,一遍一遍地从河里舀水,然后浇在红薯苗上。每次一点点水,滴在苗上。她的裤子全湿了。
一来二往,我也去她家玩。全村的人都是白墙瓦房,但她们家却是例外。她们家保持着全村唯一的茅草房。黄色的泥土墙,上面盖着厚厚软软的稻草,屋里很干净,除了灶台,两三张椅子,找不出任何东西。这其实是她的外婆家。这里住着她的瞎子小姨和年迈的外婆。她和我一样,放了署假就往外婆家跑。
她的小姨清瘦,打了补丁的灰布衣裳像套在竹杆上。她脸色苍白,偏偏双唇红艳。两弯黛眉下的眼睛永远都紧闭着。她摸索着在门前干活。当我们三个走进院子的时侯,她停下来了。虽然我没有开口,她却感觉到我的到来。
“小莉,谁来了?”,小姨问。
“村头唐阿婆家的茉莉”,她回答到。
“她和你一样的名字呢”,小姨笑了,“茉莉,你进来坐吧。我煮个蛋给你”。
我点点头,沉默寡言的我,不善言辞。真的只煮了一个蛋。我把蛋黄分给了茉莉,就吞了蛋白,蛋白滑滑软软,又香好吃。
吃完蛋,茉莉牵上我,去她屋后的小山上。小山上杂草丛生,茉莉用手折断两边长着剌的荊蒺。我们在山上找到一棵结着红果子的小树。茉莉摘了红果往自己口里塞几个,又摘几个给我。红色果子一嚼,就有些微甜微酸的汁缠住了舌头。
连着三四年,一到暑假,我们就会来到各自的外婆家。茉莉总能带我到山上找到各种好吃好玩的。比如榛子做成陀螺。将苍耳子挂在头发上。涩中带甜的甜树叶。
总以为简单的快乐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连着好几年没见着茉莉了。
我上了初中,个子也长了,但假期去外婆家仍是习惯成自然的事。
有天我在路上走着。
“茉莉”,有人在后面叫我。
我回头。
她就站在我身后。她又黑又瘦,背上背着一个小孩。那是她的小孩。
那一舜间,我就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我才“唉”了一声。
感觉时空变成了两个,我在一个世界里,她在一个世界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