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记

引子：传主的家乡

木阁沟村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市顾县镇东南的白云岭下，原名东宫底。相传，当年武则天的儿子早逝以后，陵墓定在洛阳。安葬太子时太子嫔妃们住的地方后来就被叫东宫地和西宫地 ，官兵驻扎的地方就叫营房口，众大臣等侯召见的地方就叫等王村（东王村）、而武则天住的地方就叫安（驾）滩。葬好太子后，武则天回西安时停下来回头望了望儿子的墓，就把这地方就叫顾县了。

清朝末年，有一举人横跨深沟在东宫底修建了一座木制楼阁，非常壮观，轰动四方，村名便被改为了木阁沟。

背景

冯小刚的电影《一九四二》中讲述的河南大饥荒的故事，让人们对70年前那场几乎被人遗忘、却饿死几百万人，殃及三千万人的灾难有了直观的了解。河南历史上干旱的记载并不少，但饿死三百万人的惨剧却着实罕见。传主出生在1943年，他的故事就从三岁记事写起。

童年的印记

人到老年情更幽，时将糗事老调谈。

无忧岁月去难返，两鬓斑白忆孩提。

余华说：“一个人的童年是决定他一生的，世界给我们的最初图像就是在这时候出现。每个人其实都一样，童年会左右他的人生，虽然他长大以后可能会做这样或那样的工作，但无论他做什么，世界的图像是不可能更改的，充其量只是做了一些修改而已。只不过有些人修改得多一点，有些人修改得少一点。决定命运的最好时机就是童年。”

童年印记

（一）年纪虽小志向大  勤劳实干情商高

1946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经过战火的洗劫，中国经济一片萧条。虽然内战很快就又开始了，但洛阳地处中原，倒也暂时可以高枕无忧。

那时，我刚刚三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愁什么叫苦，有吃有喝有得玩，就觉得一切都好。虽然吃的很糟糕，穿的也很破烂，但丝毫不影响一个小孩子对生命的热情。每天吃饱了，就和小伙伴疯着玩，饿了就回家找吃的。偶尔也会帮大人干干活。因为个子不高，力气不大，太重的活儿干不了，力所能及的活儿我是很乐意的，比如抬水和拾红薯。

1.抬水事小，手足情深

先给大家说个谜语：奇怪奇怪真奇怪，肠子露在肚皮外。（猜一种取水的设备）谜底是：辘轳。现在的孩子只能从历史书上来认识它。然而，那个年代，辘轳是老百姓的好朋友，很常见。

我的家门口就有一口这样的装置，供给我们用水。汲水的任务落在了我和姐姐头上。每次，姐姐先把水桶钩挂在辘轳的井绳上，通过抖井绳把水桶放到井里，灌满水，再用力搅动辘轳，等到“肠子” 越缠越多，装满水的桶就渐渐升到井口。姐姐很麻利地把它卸下来，我把扁担伸过去，水桶稳稳地被挂在扁担上，我和姐姐一人一头，抬起往家里走。刚开始总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把水桶挪动到靠近她那边，我不知道姐姐是疼我，想让我少出力，我总不高兴，闹着让姐姐把水桶往我这边移。有一次，姐姐拗不过，按我的要求做了。妈呀，死沉死沉的！时隔多年，忆起这一幕，总觉得特别暖心。

2.母亲推磨，我不闲着

那时，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石磨，从地里收获的粮食都要自己加工。围着锅台磨盘转，几乎是农村太太的基本写照。我的母亲也不例外。每次她推磨的时候，我也不闲着，把磨辊碾压不到的红薯片捡起来，送到合适的地方去。虽然手小，但我眼疾手快，常常受到大人的赞美。我也很享受这些表扬的话，干得更起劲了。

3.伶牙俐齿，据理力争

有一次，断磨人来家里干活，我很好奇，跟着看来看去，妈妈嫌我碍事，不耐烦的冲我说：“去一边呆着去！你一个小孩子会干啥！”

“我怎么不会干活了？我没帮你抬水？拾红薯？！”我很认真地反驳妈妈的话。在场的人都笑了。大家都夸我“人小鬼大”。妈妈也很吃惊，没想到我小小年纪，不仅敢还嘴，而且还能够说得头头是道。

（二）一样的大兵，不一样的情怀

童年印记

1.目中无人惹人厌，横冲直撞太嚣张。

--------------国民党军队留给我的阴影

兵荒马乱的岁月，老百姓都缺乏安全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人害怕。十几岁那年的一天，我正在离家300米外的田地里收红薯。忽然听到有人喊叫：“快跑哇！大兵来了！”

地里干活的人丢下红薯如鸟兽四散。我也撒腿就往家跑。姐姐正在家里忙活，窑边的八仙桌上，刚出笼的红薯馍馍正冒着热气。我气喘吁吁，还没有来得及给家人汇报详情，一伙儿大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也不打招呼，看见馍馍，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他们都背着枪，吃相也很吓人。我们一家人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动，就那么静静地呆呆地看着，内心一个劲地祈求老天保佑。还好，他们吃饱后就离开了，并没有伤害我们。阿弥陀佛！

后来得知，他们是国民党第十一师的队员。因为供给跟不上，饥饿难忍，就把目标转向了老百姓。虽然他们也没有杀人放火大逆不道，但他们蛮横无理的表现和狼吞虎咽的吃相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甚至认为：大兵就是大坏蛋。

2.彬彬有礼人人爱，礼让三先更可敬

-----------八路军重塑军人的光辉形象

再次遇到大兵，是在几年之后。

他们穿着蓝色的军装，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帽徽被纽扣替代，虽然衣服看起来有点旧，但很精神。虽然都是大兵，但穿的衣服不一样，性格、作风更是天壤之别。

来到村庄时，他们牵着一头大牛，带的有粮食。他们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说话很好听很客气。很有礼貌地借用我们的石磨和锅台，得到允许后道谢不迭。他们很亲近人，一边忙活一边说笑，从话语中得知了他们的身份。我也依此也判定：大兵也是有好坏之分的，八路军就是好人。接下来的相处更为我的结论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第一张饼烙好后，其中一位年长的八路军在饼上小心翼翼抹上蜂蜜，认真卷起来后，递给我说：“小弟弟先吃！”我受宠若惊，赶紧推让，他已经不容分说，把热腾腾、散发着香气的饼塞到了我的手里。

“这兵真好！”不仅是我的心里话，也是大家共同的看法。

他们离开前，和我父母商量，看能不能用大肥牛和我们家的小骡子交换一下。原来，这大肥牛等物是从地主家没收的。牛虽然是耕地好手，但在行军打仗中却没有多大用处，骡子虽小，却能够驮行李。那头大肥牛膘好体壮，按说这交易我们家只赚不赔，但父亲考虑到地里活得靠骡子驾辕，就拒绝了。八路军也不勉强，依然和颜悦色。

非但不记仇，临别时候，有一个八路军还送我一件黄色的褂子作纪念。虽然这褂子又肥又大，我穿上几乎拖着地，像件大袍子，但我很喜欢。时不时穿出来向伙伴们炫耀一下：这个可是八路军送给我的哟！

（三）求学记

1.学习上崭露头角

全国解放后，中国人民的春天到来了。我们响应国家号召，可以到学校接受教育了。

出发前，爸妈千叮万嘱：“要知道规矩，要有礼貌。老师问你多大啦？哪里人？你要大声回答。”

那一年，我刚满七岁。年龄比我大的，比我小的，我们坐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因为大家的起点是一样的。

我们上的学校叫幼稚园，也叫半年级，后来更名托儿所，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园。我们学校的前身是舜帝庙。解放后，破除封建迷信，把神像拆除后，庙宇就成了教室。当时，学校的条件很差，老师也不固定。我们每天上学时，自己从家里搬个小凳子，背个发黄的旧书包，进教室后绕着墙根坐一排，跟着老师大声读背。

我哥哥很怕学习，更不爱背书。有一次老师要检查背诵任务，他吓得躲在男厕所不出来。我们李老师是女的，很厉害，不顾性别之嫌冲进去揪着他耳朵把他抓了出来！爸爸知道后，生气地拿粪叉拍他打他，骂他不成器没出息。

爸爸对我却是另外一种态度，因为我背书很快，发言也很积极，时不时上讲台演板，对待作业一丝不苟，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成绩在年级数一数二的。每次拿回奖状时，爸妈乐不可支，又忙着赞美我又忙着批评哥哥，脸色语气变来变去的，滑稽极了。这一幕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更加高涨。少年时代学习上得到的肯定和鼓励对我的一生影响都非常大。

1956年我戴上了红领巾，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少先队，并且直接被任命为少先队大队委员。小学三年级，直接接任少先队大队长。我深受老师的器重和信任，按要求对学生进行编队分组，带领学生整理荒地、种庄稼，无论老师布置什么任务，我都能不负厚望，圆满完成。

2.学霸其实是个捣蛋皮

虽然学习优秀，但我也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很贪玩，很调皮。

那时，小学也要上早自习。天不亮，我们小伙伴就提早起床了。带着准备好的武器装备来到跑马道，等待时机和被捉弄的对象。

当听到从安滩过来的牛车的铃铛声时，我们赶紧行动，使劲甩鞭子，一边甩一边模仿大人的口吻喊道：“吁——不敢过来喽！”跑马道很窄，对方听到后，以为是对面给的错车信号，就叫停自己卖菜的牛车，在原地傻傻地憨等。

后来被老师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臭骂。为了躲避老师的检查，我们甚至常常把鞭子藏在裤腰带里。

上书法课时，大家都带着墨盒，看有同学的头发不够黑，我们就用墨汁染发。结果有一次，上完书法课，老师带领我们去杨村河滩背沙子，因为学校的沙坑挖好了。大家很兴奋，把书包清理干净就高高兴兴地出发了。因为是远足劳累，又因为大家玩得确实很嗨，一出汗，不大要紧，满脸黑道子，墨汁被稀释后，顺着脸颊往下流，把老师吓了一跳。得知真相后，老师又好气又好笑。

炎热的夏天，我们会趁中午时间，偷偷去附近的小河里洗澡。老师三令五申，我们屡教不改。有一回，我们在水里玩得正欢实，老师来了，一改往日的说教作风，不声不响，捡起岸边我们脱掉的衣服，扭头就走。我们见状，顾不上别的，慌忙爬上岸，光着屁股跟在老师身后一个劲地讨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其实下次照旧，先拿到衣服再说。那时，老师检查我们有没有下水，有一个绝招：让我们伸出胳膊，她用指甲轻轻在皮肤上挖一下，现出白道子的要受罚，没有痕迹的安全过关。

3.两次捅马蜂窝

校门口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杨树，有一次，我们几个无意发现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马蜂窝。一连几天，马蜂窝成了我们共同的心病。吃饭也想，睡觉也想。不行，得把它们弄下来！

商量之后，开始行动。我们先是从地上找一些玉米疙瘩、土坷垃等物，仔细瞄准后再用力投掷，想把它们碰撞下来。但试了很多次，怎么也投不中。

这时，强子急了，三下五除二脱掉鞋子，蹭蹭蹭往树上爬，不一会便爬到半腰。真不愧被称为是“敏捷的猴子”！我在树下没意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捡起武器乱掷。在强子快爬到马蜂窝附近时，很喜剧而又很悲剧的一幕出现了:我竟然投中了！还没来及高兴和欢呼，只见成群的马蜂嗡嗡的叫着，黑压压一大片冲某某进攻过去！某某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一边快速往下滑。还好，他没有松手。

虽然没有摔伤，但并不影响他浑身受伤——他的脖子，胳膊，脸颊等暴露在外的皮肤红肿了一片又一片，他叫苦不迭，疼得直流泪。 我赶紧去附近的张叔家借大蒜。张婶很吃惊：“都快该上课了，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去学校？”我编了个瞎话“马上就去。这不，还没吃饭呢，我妈调菜给我吃，不巧家里没有大蒜了，派我过来借几瓣。”她半信半疑给我取了几瓣蒜，我如获至宝，慌忙拿去给强子疗伤。

第二次捅的马蜂窝长在学校厕所的墙上。我当时夸下海口，说自己可以用泥巴把它们封死。大家成心看我笑话，围过来一群人等着看热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硬着头皮上吧！

我这次使用的武器是竹粪叉，从水渠钩了一坨软泥巴，瞄准马蜂窝砸了上去。果然如大家所愿，失手了！马蜂受到惊吓，倾巢出动，我迅速躲到事先勘测好的、隐蔽的墙角站好，一动不动。其他人却遭了秧，他们越跑马蜂越追，只听哭声喊声一大片。事后统计结果显示，只有我完好无损，其他在场的人都不同程度受到了伤害。大家都说我是机灵鬼。

4.校园版“狼来了”

有一回，老师出去有点事，我们开始疯玩起来。刚子想捉弄我，就在蹑手蹑脚走到墙边，小心翼翼往外看了看，回头很神秘很惊慌地报告：“嘘——老师回来了！”我们吓得停止吵闹，赶紧坐好。谁知接下来，半天没有动静。刚子忍不住裂开嘴角，得意地笑了。我们这才知道上了当了。教室又热闹起来。我又开始了天花乱坠的演说。

  说到最精彩处，他又鬼鬼祟祟地往外探，又如临大敌般迅速坐好，我们又被捉弄了！几次三番之后，我产生了免疫力，不再搭理和相信他。任他怎么夸张，权当没看见。就在这时，出事了。狼真的来了！

“董老师回来了！”他大喊一声，回归座位。我的粉丝们的情绪和热情受到影响，露出了紧张和不安的神色。

“驴子回来了！”我大声反驳，想给大家吃一粒定心丸。

待我正要继续自己的言论时，忽然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回头一看，董老师已经怒气冲冲地站在了教室门口。她一脸严肃地问道：“刚才都谁在吵？站出来!”我低下了头。

“报告老师：刚才我说你回来了，xxx说是驴子回来了，他骂你是驴子！”这个马屁精急着撇清自己，证明清白。我可要倒霉了。

果然，董老师走到我跟前，问是不是我说的，我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搧得我天旋地转，“扑通”一下我砸在同桌的身上，我们俩双双倒在地上。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老师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我一向调皮捣蛋，但老师从没把我当成坏孩子。尽管是批评我 ，甚至动手打我，可眉目之间还是带着怜惜和喜欢。我知道，自己学习好，老师很看重我。他们对我有更高的期待和要求。所以，我也从不记仇。

  成年后的我热情乐观的性格都得益于童年的人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