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了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冷了,但在掀开医院大门帘子之前我却浑身发抖,意外的牙齿没抖只是嘴唇在抖。爸妈奶奶和弟弟走在后面,九点多钟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找不到病房的我们凭着直觉往前走,忽然发现没了路,只有两扇大大的门,下意识抬头看——手术室。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听到动静的值班医生走过来为我们指了路,我慢慢的缩到了最后面,最后却还是第一个进去的。
爸说,趁你们都回家去看看吧你姑父没几天活头了。并不知道还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推开那扇门,一系列下意识的动作连一点思考都没有了进了门,礼物放在门后,我和弟弟径直走到床前,问了句,喝水了没?他已经七天没吃饭了,爸说肿瘤长满了胃什么都吃不进去了。骨瘦如柴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大概是病房里太热,总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氛围太过压抑,压的心里的那口气喘不过来,逼得眼泪不停的打转,幸好带着眼镜,强忍着又给憋了回去。我扶着奶奶坐到相临的床上,转过头来看到一直沉默的弟弟抿着嘴走了出去。妈跟姑姑也跟着出去。好长时间。空气还是一样的压抑,每个人都低着头,抿着嘴,我知道弟弟忍不住哭了,所有人都忍不住但都又忍住了。我得忍住,爸得忍住。但他们的眼眶明明都已经红了。
姑父说,开开门吧,有点闷。确实有点闷,不是空气,是我们的心里。爸转移了话题,聊了聊开心的事,一瞬间热闹了不少,但下一秒又开始了那闷人的安静。奶奶在一旁不停的嘘寒问暖加油打气,看不到一丁点来时的唉声叹气。许久弟弟他们回来了,眼睛肿的厉害,妈和姑姑都是。喉咙处开始又一次堵的难受。
病人需要静养,我们离开了房间,我假装打趣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转过身来却看到已经泣不成声的奶奶,电梯门开了搀着她上去,一家人全都声带哽咽。
来医院那么多次没有比这次更难受的了,想都没想过死亡会离我们这么近,会发生在亲人的身上,从没见过曾经那么力大无穷的人居然会有一天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自从知道姑父患癌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没想过这一天来的那么的快。看到姑父面黄肌瘦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癌细胞在疯狂的侵蚀着他的身体透支着这只剩皮包骨头的躯体,我难以想象那种痛苦,只觉得太恐怖又很心疼,很害怕下一次见到的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姑姑受不了,我们更受不了。
曾经那么疼爱我们的姑父,小时候最喜欢去姑姑家玩,本不富裕的姑父会把他所有能买的好吃的都买来,不让他的孩子吃也要让我们吃饱。跟断了弦似的小时候的事大都记不清了,都是爸说给我听,但我知道不爱说话老实巴交的姑父是个心眼特别好的人。妹妹从小在他家长大,不是亲生的他却比亲生的都疼。
回来弟说,我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姑父了,他怎么能瘦成这样?不是说我爱哭,只是觉得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呢。说着他又哭得像个孩子。
回来奶奶自言自语,没有精神头了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像是魔怔了一样。
我不想要气氛压抑,人还没去怎么能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呸呸呸!
但事实就是如此。那可恶的癌细胞,可恶的肿瘤,有多害怕它也就有多恨它。
现在脑袋里不停的浮现《滚蛋吧肿瘤君》里白百何躺在病床上冲着大家微笑的镜头,有些佩服她的开朗,那是带着怎样剧痛的笑啊,一般人真的做不到。我希望姑父也能像她一样,坦然面对,看着他的眉头紧锁我们也是一样的难受。
我希望他能开开心心走完最后一程。
子欲养而亲不待,也许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人生无常但总掩盖不了内心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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