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个儿子

村里的二蛋看到拖拉机，留着口水，兴奋地发出“突突”声。龙根把拖拉机停在三间土坯房外面，王婶和他把招娣抬回去。

李婶冲门口喊了一声：“二蛋，把龙根娘老子叫回来，招娣要给他们生孙子了！”说完就去灶台烧水。

看着二蛋撒腿跑了，嘴里反复念叨：“老娘快回来，生孙子！”

王婶拿了毛巾，先把招娣满是泥的外衣脱了，从汤罐（农村老土灶两个大锅，中间有一个小铁罐子一样的小口容器，烧饭时候放点水，饭好了水也是开的，盖子捂着，夏天到晚都是温热的）打水给招娣简单擦洗了一下。

来英毕竟是个大姑娘，有点手足无措，一直问两个婶子能做点什么。王婶让他去村口小卖部买两条新毛巾。

招娣疼得满头大汗直哼哼，王婶和她聊天：“别急，第一胎慢得很，省点力气，不然后面不够用，孩子出不来就麻烦了。”

江南的房子一般都是三间，坐北朝南，中间一间叫堂屋，大门对开在正中央，后门是单片，靠西边角落开。剩下北面墙上挂了一幅画，两侧是对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顶上是横幅：“吉星高照”。

这在农村叫中堂。中堂下面是一个长条形一米二左右的木桌子，叫条台，上面放了个观音，前面供着香炉和烛台。

这时候，龙根拿出火柴，点上香，难得虔诚地拜了两下，嘴里念叨：“观音菩萨让我女人生个儿子，以后我天天给你烧香。”

问好招娣，王婶去条台下面拿了一条床单，给招娣盖上，顺手脱了她的下身衣服，看到身上的淤青，说了句：“龙根这个混小子，又打人了。”说完然后拿了把剪刀去灶台，放到一个锅里煮了煮，还把两个盆洗了用开水烫烫。

这时候，龙根妈回来了，拦住探头探脑的傻子二蛋，说了句：“不能看，看了泥以后娶不到媳妇。去，叫你妈给你找媳妇去。”

她不紧不慢地从条台里面拿出一堆洗晒过的孝布（白喜事，老人家如果超过七十，都会发孝布），几个厚的尿布垫，还有做好的两身小衣服。

天已经全黑，挑大河的人陆续回来了，陈三子带了几包米饭回来，丢给龙根，说是队长叫带回来的。

生产队用布袋子放米蒸饭，挑河休息的时候吃饭，吃不完还可以带回来。

那个时候没什么娱乐，哪家娶个媳妇生个小孩，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围观。这个时候龙根家门口的闹热成都堪比过节时候的菜市场，因为挑大河的时候吃了饭，晚上竟然有人搬着小板凳在门口坐着聊天。

“开了开了，要生了，快拿热水来！”王婶在房间里叫了起来，晚上帮忙的多，热水进去是透明的，出来是红的。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听到孩子哭，龙根妈进去看了下，出来宣布：“我儿子厉害啊，生了个带把的。”大家就像电影散场一样各自回家了，只有王婶和李婶还在帮忙收拾。

老太太拿了一个鸡蛋去灶台，做了荷包蛋红糖水，端给招娣：“快吃了好给我孙子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