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明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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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贵人跟了姜大老板也有那么四五年了，话说这姜宏伟什么来路呢？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包工头，身上江浙男人的气息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得到。混在这偌大的苏杭二州搞装修，行业内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不是吃素的，姜宏伟自然有他的生财之道，16岁就出来混，地头儿熟加上人也聪明机灵，精于算计够钻营，如今四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开起了一家二十来人的小装饰公司，总部就在杭州，做着算是正路生意。
这个没正经念过什么书的男人，勉强混了个技校毕业，家境也就那样，半死不活的，这些年也真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什么罪也都受过的，他拼的也是没脸没皮的，多孙子也装过下流的很。倒是近年来在苏州杭州买了房置了地，还跟原配离了婚，换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服装学院学模特的。当年的糟糠之妻留下了一儿一女，也就被他给了一笔不小的钱，终究是打发掉了。
一旦男人有了钱，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儿似乎就是休妻，另结新欢的戏怎么演都不嫌腻。
那么方茹婧为何叫方贵人呢？因为她是姜宏伟的小蜜呗，俩狗男女正聘着呢，公司里的员工大多知道这个方贵人是走的哪一路，下三路呗。
不然她一个江浙地区不入流的野鸡艺术学院毕业的三本，学的又是个什么舞蹈专业，长得吧还就那样，也就是身段看着还成，有胸有屁股的，她何德何能混在公司里天天啥正事不干，一个客户经理的虚职挂的煞有介事，每月一万块的工资可真算是高薪了。
这方贵人的绰号是一个新来的工程师给起的，这大哥三十出头，是姜宏伟花了大价钱从一家高级建筑公司给挖过来的，人家那CAD画的是真够出神入化的，手绘图画的也跟艺术似的，据说还跟国外留过洋。这个搞设计的外形勉强算是俊朗的高大男人，名叫徐展鹏。
公司里人前人后的人家算是大拿（北京话，一把手儿的意思）没人敢轻易得罪，因为人家那手艺，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大老板指着他当摇钱树呢。很多大客户都是冲着徐展鹏的本事签约。
方茹婧和那些刚毕业的小姑娘一样，有本事又有能力的大帅哥谁不喜欢啊，再说了徐展鹏为人又算得上风趣幽默，他还是个国外正经建筑大学毕业的，家境还好，追求者众自然不为过。方贵人不禁暗自拿他跟老姜比，那姜老板就结结实实地成了一个土大款，没文化没品位。
方茹婧有的夜晚一个人也会失眠也会黯然神伤，她想若不是自己当初毕业后找不到什么靠谱的工作，也不至于羊入虎口，进了姜宏伟这个小破庙，当时的她涉世未深太单纯了。而后来姜宏伟对她的图谋不轨，她也是一步错就步步错，直到今天的万劫不复。
她怕是也清楚，别说徐展鹏了，就连刚刚进公司的小实习生都敢私下议论她跟姜宏伟的关系。而徐展鹏恐怕更看不起她了，她的心里不是不疼的。一种丝丝拉拉的牵扯，这种疼痛，比几年前姜宏伟离婚再娶别人还要让她难受。
那一夜，姜宏伟再婚，她刚刚进公司不久也是那件事发生后没几个月，她还没有对姜宏伟多么依赖。不过是举杯喝了点酒，浇了浇愁肠，后半夜就沉沉睡了过去。而如今她暗自爱慕的徐展鹏明里暗里的鄙视，这要来的更让她的自尊心受伤和崩溃。
新来的实习生是个学环艺设计的女孩，从北京一个三流建筑学院毕业的，来南方谋生，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姑娘，老家在甘肃兰州，一个大西北唯一有黄色流经的省会城市。那些年在北京学画画苦的啊，但她都坚持下来了，如今来江南也算是圆了她一个梦，她叫苏晓晓，她从小就喜欢杭州。
奇葩的是，她不喜欢大西北的黄土味儿，不喜欢老家的拉面，她爸妈就是开饭馆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烟雨江南的小资情调和咖啡馆里的香味，那个暖劲儿，甜甜的让人有种幸福的错觉。进公司的第一天，她第一眼就看上了徐展鹏，屁颠屁颠地跟着徐工，非要嚷嚷着拜师学艺。徐展鹏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朝气蓬勃的小姑娘，笑了，眉眼弯弯的很好看，苏晓晓动了心，不是大学没谈过恋爱，只是没有过这种一见钟情的心跳。
从此，苏晓晓鞍前马后地跟着徐展鹏学东西，她还算是努力肯学，下工地也跟着徐展鹏，寸步不离的。公司上下，连姜宏伟都夸这个苏晓晓有上进心，可谁也不知道，这姑娘这么卖力气，全是因为喜欢上了徐展鹏，哪怕多看他一眼也好呢。三个月后苏晓晓转了正，也加了点钱，她提出要请徐展鹏单独吃个饭。
方贵人自打这个苏晓晓出现就看她不顺眼，浑身上下不自在，那感觉就像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立刻就上去开撕个你死我活。处处刁难苏晓晓自是不用说的，她方茹婧巴不得苏晓晓过不了试用期自觉自主地滚蛋。也不是没有和姜宏伟吹过枕边风，说这个苏晓晓不是省油的灯。姜宏伟呢也象征性地过问了一下，但看着苏晓晓人畜无公害的样子，也就懒得搭理这事儿了。再者说了，他还是要给徐展鹏三分薄面的，毕竟仰仗人家手艺挣钱吃饭呢。
方贵人对情敌算是无计可施，办公室里也不是没有其他姑娘嫉妒苏晓晓的，但怪了，徐展鹏还就真的挺喜欢他这个小徒弟的，虽然谈不上是个什么美女的感觉，但阳光明媚的，很灿烂。苏晓晓在感情上还是很自卑的，原来上中学的时候胖过，很胖，还黑，像是一场噩梦，自从上了大学到了北京，由于过高的物价，她不得不节衣缩食，反而人瘦了一圈，也白净了许多，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像极了动画片里的阿拉蕾，长发尾稍卷卷的很可爱。
苏晓晓跟徐展鹏吃了饭，但没表白，她觉得徐展鹏应该是喜欢那种起码稍微有点美女样子的姑娘，不像自己不太修边幅，倒不至于土，就是精细不起来，一双马丁靴配个牛仔裤运动衫的就可以了，外面搭个小皮衣就算很时尚了呢。徐展鹏结了账，他是个特有风度的男人，在他眼里，苏晓晓就是个小女孩，不过挺招人喜欢的。她不像方贵人那种女人，一股子贱样儿。
徐展鹏跟苏晓晓依旧保持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而方贵人那边依旧当着小主儿，拿着一部分晚上干活的钱，继续着她跟姜宏伟的肮脏关系。她恐怕是他众多女人里，最不起眼儿的一个了，也是最没名分地位的，能捞到的好处就那点多了的工资，简直少的可怜，方贵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卖的是真的挺贱的。
可是也是没办法，在这待了这么多年，也跟了姜宏伟这么多年，她方茹婧是真的没什么特别能够谋生的本事了，出去混？她一个人，四川小城里出来的，没背景没本事，她性子也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半点担当没有，弱不禁风一点不夸张，小女人态十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甚至还没有苏晓晓身上的那股子敢闯敢拼的劲儿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方茹婧始终都想忘掉这些个肮脏的夜晚，她死活不愿意记起来自己是怎么睡到姜宏伟的床上去的。那年她刚刚毕业一年，之前换过的工作简直是通通惨不忍睹，这也跟她本人过低的情商关联甚大。她误打误撞到了姜宏伟的流氓公司，吃饭陪酒都是家常便饭，为了生存她也就忍了。有一次实在从KTV里出来的太晚了，她就坐上了姜宏伟打的车，姜宏伟喝的晕头转向差点儿吐了她一身，那一刻她有着说不清的厌恶和恶心。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被姜宏伟拉扯到一家三星级宾馆的，房间里，姜宏伟酒后失德对其耍了流氓。23岁的方茹婧被36岁的姜宏伟拉扯过来，按倒在地上，实施了某种前后式剧烈的活塞运动，甚至于连衣服都没有脱干净，姜宏伟就兽性大发迫不及待了，方茹婧的裙子被推了上去，内裤被撕扯下来，上衣各种凌乱，她虽不是没谈过实质恋爱的少女，可也不是个经验多么丰富的女人。之前有过一个读大学的男朋友，两个人也是隔三差五的来这么一回。可这次的性质完全不同，她方茹婧正在被自己的老板用强，这招霸王硬上弓的方式是她从来没领教过的。
也别说，方茹婧竟然渐渐地觉得很有欲望，她缴械投降了，这是和欲望和人性妥协，应该也算不上丢人吧。最终方茹婧的这方阵地，接二连三地失守，她成了姜宏伟的日常发泄对象，最过分的一次，竟然是在所有员工下班以后，寂静无人的办公室里，姜宏伟把她拉进了自己办公间锁了门，他把她推到桌子上，解开皮带捅了进去。方茹婧根本不敢出声，喉咙里堵着很难忍受，她一不小心发出一个细细的叫声，瞬间嘴被姜宏伟的熊掌堵上了，这居然让她产生了某种窒息的快感。长此以往，她方茹婧成了方贵人，一直跟着姜宏伟。
事到如今，她除了跟着姜宏伟也不知道能如何了，日子一天天的混着过。这幅残花败柳，深闺怨妇的模样，真心怪不得别人瞧不起她，无论是徐展鹏还是苏晓晓，还是别的谁。
她方茹婧跟这么个还算是有钱的男人，睡了一夜开了头，后面就收不住了，天长日久，真的就是“日久”，她却后知后觉的毁了自己一辈子。脏了身子，脏了心思，她方茹婧偶尔都会嫌弃自己。
让一众女孩子失望的是，近日里徐展鹏交了个女朋友，不是网红脸，也不是什么美的倾国倾城如何妖媚风骚的类型，他找了个在出版社做资深编辑的姑娘，30岁，不年轻，本科学历，正经一本的大学学中文的，好看倒是挺好看的，文质彬彬的样子，安静的跟画似的，名字叫安倩。苏晓晓见过这个安倩，性格很柔和的一个女子，江南的温婉气蕴，她心想这样的姐姐，配得上徐展鹏，挺好的。
结果不到年底，苏晓晓就辞了职，她说她今生今世再也不干装修了，后来大家才知道她几经辗转换了家规模不大的互联网公司，做了网络编辑，她对徐展鹏的情愫慢慢的也就淡成了一句祝福，她要有自己全新的人生了。
苏晓晓的人生才刚刚展开，而方茹婧却觉得自己的人生要结束了，她被提了职，当了个所谓的总监，每月多了几千块钱，日子也就是那样了吧，可姜宏伟却各种变本加厉地压榨她。甚至他要她出去陪客户，陪各种男人的酒，其中不乏被揩油水，姜宏伟就差把她给推出去跟别的男人陪睡了。
而方茹婧想了想，这也不是个多么不可能的事情，依照这个形势，他把她当性贿赂工具岂不是早晚的事情吗。这位方贵人心里说不出的凉如水，结了冰，她不爱姜宏伟，但跟着这几年，感情还是有点的，如今快30了，虽然屁本事没有，那难道就得任由姜宏伟这么糟践自己吗。方茹婧恨啊，但好在她也算有筹码，她料定了姜宏伟不敢太过分，不然就来个鱼死网破，她去把事情公开了闹下来，弄个人尽皆知。姜宏伟好歹是个老板，总还要个脸面吧。
姜宏伟对这个方茹婧倒是没再得寸进尺，他想了想自己睡过的女人再推出给兄弟朋友们，似乎也是不太地道的，只能看看日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机会把这个方茹婧给打发掉。比较留着是个不小的祸患，她跟了自己这几年下来，也知道了不少事儿，毕竟这个年头，谁的屁股也不是都那么干净。
姜宏伟在外鬼混，他那个虚有其表的老婆不是不知道的，只是没办法，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好歹是落了个明媒正娶的。姜宏伟娶了这个服装学院出来的妞儿无非是觉得她比较能带的出去，也有个家庭，自己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也算有个冠冕堂皇的遮羞布，老子是个有家室的人。
算起来，姜宏伟也可谓是老奸巨猾了，这几年里挣了不少钱，打了不少擦边球，他自然不是不心虚的，这些方茹婧听他在酒后在床上出牛逼的时候提到过一些，这就是他最想除了方茹婧的理由了，明哲保身而已。
最终，方茹婧还是没能算的过姜宏伟，她被结结实实地甩了，姜宏伟把她派到了新建的子公司去当她的副总了。无锡一个小破办公间里，她的薪资也就是每月不到两万块，啥狗屁资源没有，自负盈亏，还要负担总公司的各种财务坏账和黑洞，一切看她的营业能力，这不是瞎逼扯淡吗，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无锡的子公司还是倒闭了，姜宏伟打发走了方茹婧，给了她一笔小钱，多小呢？小到几万块，也就是多开了三个月工资。方茹婧想去大闹，可她胆怯，她怕去了撕破了脸，自己就连这点钱都拿不到了。再说了姜宏伟是什么人，流氓地痞出身，他真阴狠起来管你那套？大不了他再离一次婚呗，他不在乎，而她也看透了，他就是再离一百次婚也不会娶自己的。至于公司里，大家都知道他们明铺暗盖的肉体关系，她去公司闹？简直除了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尊严扫地之外，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方贵人没有去闹，她也没了力气去闹，不过就是几个月后，杭州街头又多了跟应届毕业生抢工作的过气小主儿。她这都不算被打入了冷宫，这是直接让皇上给贬为庶人了。只是，方茹婧再也过不惯不是小主儿的日子了，毕竟她又不是《北京西雅图》里的文佳佳，方贵人目前最迫切的愿望就是换个皇上再上个位。反正她的一辈子也是毁了，今后难不成还会遇到什么流星一样的爱情吗？方茹婧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个规模很大的夜场去上了班，她受不了没钱的日子了，哪怕就是去劈劈腿的沦落风尘，她也认了。
方茹婧的彻底崩溃是在几个月后有一次进包房，沙发上坐着的是徐展鹏，旁边是几个客户，那一瞬间，方贵人是真的很想死。徐展鹏错愕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的有点轻蔑，但是有夹杂了几分无奈。方茹婧跑了出去，在厕所里哭花了妆，她请了假回了住处。
方贵人也没那么清高，她不至于自杀，她只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地混日子，偶尔想想自己曾经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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