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藕和章子常谈恋爱时,和朋友们一起去玩。有个孕期朋友,抗议章子常抽烟,他选择置若罔闻,继续喷云吐雾;喝点酒就醉醺醺,小藕送他回家,章子常在路上不停吐口水,从门牙缝里呲出来,还自以为挺潇洒。俩人的约会,章子常总以这个领导生辰那个同事结婚失约,还失约得理直气壮。
小藕觉得可能男人都是这个样。父亲也抽烟,也总在孩子们跟前抽。有一次一个飞虫飞过脸前,她用手赶了赶,父亲就以为她在赶烟,把她好一顿骂。父亲倒是滴酒不沾,只知下地干活。可章子常是有工作的男人,总得喝酒应酬。小藕以为是小事。就这样结婚了。
慢慢章子常的习性就完全暴露出来了。
章子常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常常顶着满头的头皮屑,呲一口黄牙,脚顶风能臭三里地,但就是不洗不刷。小藕催他洗头,章子常说洗啥头,让他娘给他用篦子刮刮;小藕让他刷牙,他说吃饱了饭刷牙恶心,成心让他白吃饭呢吗!小藕让他洗脚,他自豪地说英雄脚臭好汉屁多!边说边跷脚用手抠脚上死皮,一块一块扔到沙发后的空隙里去。小藕再说,就恼了,说男人都这样不拘小节,女人可不都像小藕这么唠叨的!
小藕以前听说有因为脚臭离婚的。她当时觉得女孩矫情,现在真的从心里佩服。
章子常还不单是卫生问题,还有诚信问题。
约好的时间,做不到按时到。要办的事情,做不到及时办。且次次理由充分:我见这个了说了句话,我有那个事了要办一下……你等一会儿怎么了!小藕就等,冬天在雪里等,夏天在烈日下等,在他单位门口等,在人来人往大街上等……不但小藕等,后来孩子也等:该上学了,等正洗头的爸爸送;该放学了,等喝酒喝忘了的爸爸接……小藕要求他预估时间,提前准备,没有特殊原因,尽量做到言而有信。但他振振有词:你咋事这么多啊!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小藕没了话。只希望他在外能做到言而有信吧!别叫人看不起。小藕就特操心。
有次冬天,他说要去参加外地朋友婚礼。早晨五点出发。小藕就睡不安稳,定了闹钟,准点叫他。他倒气急败坏,嫌扰了他好梦。一直磨蹭到六点半走了。事后,听朋友说的,那场婚礼定的是七点出发。小藕不明白,为啥要对她说的这么提前!是怕她和他一样不能守时守信吗?
还有开车。章子常开车开得小藕提心吊胆的。路上变道右拐根本不看倒车镜;左拐常拐小弯拐死弯,好几次和对面开车走个碰头,自己走的路线不对,在车流不息的路上险险退回来;常常喝的路都走不稳,七扭八拐把车开回来。车这里蹭块漆那里凹进去,大灯倒车镜经常换。小藕数落,根本没用!章子常还借酒撒疯:凭啥你还指挥我?我愿意咋开就咋开!你个事儿妈!看你那个挑剔劲儿!你就不盼我点好!你就咒我吧!
无数个小藕焦心等待的夜晚,她都会一遍遍在脑海里预演可怕的灾祸,撞人,赔钱,抵命,撞残撞死他自己呢?焦心等待在章子常敲门那一刻变成怒火中烧,然后演变成他撒酒疯小藕无效果争吵。
生活陷入恶性循环。
终于小藕想明白了,所有他口里的不拘小节,其实就是漠视规则。漠视友情漠视亲情漠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是骨子里的自私,对自己无原则放纵,对他人无限薄凉。
小藕终于明白,林心如的妈妈为什么放弃多金帅气的前夫,只因为他屡教不改弹烟灰在自己心爱的兰花花盆里。连林心如的姥姥都不理解,觉得这只是不拘小节的小事,心如妈妈太作。而多年后,心如看到妈妈和她男朋友一起打理他们心爱兰花的幸福生活,她终于理解妈妈的选择。
章子常的“不拘小节”,终于给了小藕离开的勇气。不合脚并且越来越不合脚的鞋子,就踢一边去。即使光着脚,也要向着温暖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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