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是这个城市脉动的鲜活血液,清晨从城市的某个角落穿过街道抵达他的心脏,日落时分又从心脏被轻轻挤出,挤上地铁,挤回到这座城市的那个小角落里。当然这绝对不是zz生活的全部,她还有一个高冷帅气的男朋友,在一起已经有一个月出头了;您别见外对zz来说一个月出头已经是颇为不易了;毕竟zz这样面容娇好,身材妖娆的女生身边总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用zz的话讲只要她愿意,自己能一周换一个男朋友,反正现在只要男生长得帅都算优秀;之所以现在没一周一换是因为她累了。
其实我挺纳闷,像zz这样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天塌了有老的扛着,吃不上饭了有社会主义养着,累来累去也就感情上那点破事,扯开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渣的碰上个更渣的,五十步哭百步而已。累吗?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太阳和往常一样在西边挂着,和男朋友在街口分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回家。Zz今天是白色上衣配天蓝色短裙,再加上精心捯饬的妆容,像是天上飘着的云,很耐看;出门前还在镜子前臭美了半天。
前面是这座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总是有源源不断的美女和帅哥出没。想到这zz又不自觉的捋了捋衣服把腰杆挺直。忽然间zz还在欣赏着着马路对面打车的帅哥呢,前面四五个摄影师的“大炮”就对了过来,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一阵“咔咔咔”的拍照声;街上漫无目的行人也在这瞬间找到了目标,先是目光齐刷刷的转过来,zz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头,等她再抬起头看见的就不再是一双双灼热的眼睛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苹果,华为,vivo,OPPO,小米;双摄,三摄,琳琅满目;zz突然感觉这条街上,哦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摄像头都对准了她。
妈呀,这来得太突然了吧,好歹让老娘准备准备啊。Zz心里想着,继续往前走,不敢偏头,因为她总隐隐觉得那些镜头还对着她;这种时候就应该摆出女神范对吧,抖音里不都是这样的么?
就这样挺着腰,往前走了不到两百米,后面有一个身影追了上来。
“小姐姐,小姐姐,我能加你微信嘛?”追上来的是一个帅气的小哥哥
Zz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方的掏出了手机加了微信。
小哥哥道了一声谢谢,跑开了。
继续往前走了不远,又有另一个帅哥从旁边跑过来要了微信,和上一个比起来这个显得稍矮了点。和之前一样zz大方的加了微信。
Zz敏锐的感觉到,这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来要微信的。
因为还有两个男生一直在身后不远处跟着,跟一路了;这大庭广众一下不是来打劫,就指定是来要微信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从街口到地铁站,zz陆陆续续加了四个五小帅哥的微信。心里乐开花。
推开家门夕阳还未退去,洒在地上一抹血腥的红色。
手机不停响着,新的消息不停被更新的消息掩埋;zz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窝在沙发上不去理会那些铺天盖地的微信消息。看着逐渐西沉的阳光,她感到幸福极了,在这个美妙的夏日午后,zz好像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全世界的男人都围在她的身边,淡淡一个眼神就有无数的小男生排着队送花,简单一条动态就有数不清的大叔争着请吃饭,皱皱眉头又会有多少人嘘寒问暖。这感觉太美妙了,这种被人重视,被全世界在乎的滋味太让人沉醉了,zz不自觉的醉在其中不愿醒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十多公里外的影子孵化公司办公室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拍的都是什么玩意,没长眼睛吗?”
“那是我们的人吗?都tmd脸盲症犯了?人都没认清楚就给我瞎拍?”
在这张口骂人的是影子孵化公司的老总,牧哥;人没什么文化,九年义务制教育毕业,早年在快手做直播喊麦起家,后来喊麦被封为“国粹”不了了之,于是拿着直播圈的钱转型做了老板,不过他喜欢别人叫他CEO,显得洋气。牧哥这人古怪得很开心的时候拉着全公司的人下最牛的馆子,说大公司就是要有排面,喝上头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公司里上到助理小妹,下到扫地阿姨都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一家人,讲得那个动情,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帮人挡枪子儿;但偏是这种笑话偏有人信,一桌人跟着跟着眼泪就掉下来,抹完泪还不忘接着敬酒。这是开心的时候,那发起飙来呢。无非就是骂人喽,变换着十八般武艺干大爷。
你说这人算什么?真性情?还是臭傻逼?
和平年代只要有点钱,有点权长了嘴的东西就能干大爷,干大爷又不犯法。阿猫阿狗当然也能干大爷,不过这倒是好解决,叫得烦了就给两块剩肉,死鱼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叫唤了。什么?还有不爱叫唤的?早死了,饿死的。你还想干啥?去偷去抢?朋友,枪毙的喂?法治社会这就是生存规则。
话说回来,牧哥的影子孵化公司确实是家不折不扣的好公司,既没有肩负救国使命也没有996,准点下班周末双休,工资按时到账,不像那些房子盖了二百层,工资拖了20年的世界五百强企业;更不像那种业务遍布全球的日不落企业,员工在键盘前头一沉太阳升起来了,再抬头太阳又升起来了,日不落嘛。
摄影师这边还在解释。
“牧总,这次是真看走眼了,那妞和我们的小鱼是真的长得有点像,我们一下没认出来,拍错人了。”
“哎,牧总,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看错了。”
“小鱼今天下午迟到了,微信不回,电话也没接;我们等了老半天也没见着人,突然出来一个长得像的,我们以为那个就是小鱼,然后就拍了。”
“我们向您保证,下次绝对,绝对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只是你们吗?摄影,后期,剪辑,审核,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的看出来拍的不是小鱼???”
“去把她们都叫来,是该整顿整顿了。”
负责视频最后的审核发表的是个小姑娘,还没走到牧总跟前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个没停,委屈极了。
“牧哥,我这次真的没注意,小鱼姐每天化不同的妆,后期再修一下,我真的...真的认不出来。”
看到她一哭,反倒是牧哥慌了神,转过头继续训话摄影大哥。
“你们这群猪脑子,来了这么久,到底懂不懂行?拍的是不是小鱼,压根不是问题的关键。重点是衣服,衣服,衣服啊,不拍合作商的衣服谁给我们广告费,没有广告费公司怎么活,公司活不下去,我们都得卷铺盖走人,你们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啊!?”
正骂着人,牧哥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掏出手机一瞟,嘴角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找你们说。”
说罢,转身去角落里接电话。
“喂,哎哎哎,张总啊,哎呀呀,这回真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这边出的问题......”
审核这边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住了眼泪,丝毫看不出刚刚哭过的样子,摄影大哥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转身去收拾东西。
我们的小鱼姐,还躺在大床上,一直等到街上的人声从沸腾到平静再到喧嚣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从二十层的落地玻璃窗望过去,原本应该在天边的太阳不知跑哪里,倒是街灯都闪耀,一条条排的甚是整齐。
这才发现坏了事,打开手机,未接来电一串下来铺满了整个屏幕。扫了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飞快的往下翻,直到翻到一条微信转账消息,满意的笑了笑,戳进去,麻利的点了确认收款,调出键盘,小心的回了一个“谢谢啦。”做完这些,才开始从通讯录里开始翻找牧哥的电话。
今天是周末,休息日,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心情舒畅;从昨晚一直到清晨,zz的微信可以用爆炸来形容,一晚上陆陆续续加了百来人,不用说肯定是某个无聊的人在抖音泄露了自己的微信号。
Zz又同意了两个新的好友申请,滑到朋友圈随意的翻了翻,直接退回到了桌面,又是两个臭屌丝,只要是臭屌丝发来的消息,zz是一律不会搭理的;优秀的人,自然需要优质的社交圈子,帅气的脸蛋,迷人腹肌,早已入不了她的法眼,一夜之间zz的交友标准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她的新聊天密友是一位从法国留学的海龟,人长得帅不说,重点是打开他的朋友圈就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游艇上的日光浴,沙滩上的篝火晚宴,即便是回到喧嚣的城市,这位海龟也能很快从中找到最静谧,最优雅的地方,我不知道是应该佩服他敏锐的洞察力,还是别的什么。
面对新朋友的邀约,zz欣然同意,谁不对这种梦寐以求的生活报几份向往呢?
临到出行,在门口的玄关处,zz猛然想起一件事,自己是有男朋友的,zz苦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手机轻松发送“分手吧”三字,把小男友的微信和电话一并拉入的黑名单。zz可不想因为这些破事背上什么渣男渣女的骂名,背着男朋友去和别的男人幽会,或是脚踏两只船这种事情是zz绝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过我觉得,就现在这情况看来,两者没差。
这家餐厅开在市中心某个商场的八十八层,商场zz来过很多次,时常发完工资就来这里shopping,但她那微薄的工资也就勉强够格逛逛最下面五层;从未曾发现在她头顶上还有这样一家餐厅。
毫无疑问,在这里是能看到云的。
透过落地玻璃窗看那云,从远处随风飘来,眨眼间变成稀薄的雾,将整个餐厅包裹其中,等不到掏出手机云雾就又远去了,只剩下天边夕阳仿佛永恒。在这里随意端起一杯牛奶就能喝出云的气息,甜甜的带着醇香,当然还有人民币的味道;二者一并在嘴里化开来,令生命充满活力,让zz沐浴在幸福的阳光里。和zz平常去的那些高端餐厅不同,在这里“静”才是主格调,客人虽多却都低声细语,保持着安静的氛围;这时她又想起了李白的那首“夜宿山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诗里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吧。
要说昨天下午最让zz难以忘怀的还是,兜风那段,坐进跑车的那刻起,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无数双眼投来羡慕的目光,追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在车流中移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就是不知道遇到塞车的时候它能不能飞,超速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亲切地告诉你,你已超速100%。
一夜无眠...
第二天zz起的格外早,房间里空空荡荡,打开手机却发现海龟朋友给她转了一笔钱;zz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恨不得立刻拉黑以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当她看到转账金额的时候又开始犹豫了。
“妈蛋,不要白不要,不要是傻逼。”
飞速确认收款。之后迅速打开抖音,仿佛要强行回避某些事实。
矜持五分钟,还是悄悄的回复了一句谢谢。
一周后......
这已经是zz发布的第四个抖音视频了,寥寥无几的播放量和点赞,让zz很是苦恼;她尝试把视频转发到了微信朋友圈,但并没有卵用,才发现,原来微信打不开抖音的链接。
理想生活和现实生活差距还是蛮大的。那些之前加微信的”粉丝“如今都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吭,一声不响;除了在朋友圈点赞之外一无是处。zz换了身衣服打算上街逛逛,说不定这次还能被慧眼识珠,再红一次。
远远的,zz已经看见了正在街拍的那几位摄影师,扛着三脚架,貌似在找景。zz挺直了腰走过去,她对自己今天的穿搭很有信心,但事情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发展;走在人群之中,她只是普通而又再普通不过的女孩,说破天也只能算是好看。世界上好看的女孩有多少呢,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不过我想,这一辈子从早看到晚肯定都是看不完的。
这条街其实不长,从街口的Cuuci到街尾的KFC,1800米,走完它只需要十五分钟,可在zz的印象中还没开始就已经到达尾声,她恨为什么不能再把它修长一些,再长一些;梦的时间取决于黑夜的长度,所以噩梦都要在夏天,美梦都要在冬天。当现实击碎的梦境时,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蒙住头继续睡,那些可笑的梦就能再续。
Zz还是决定再来一次,或许是之前那次她离得太远,这次她要走得更近一些。
Zz嘴角带着30度的微笑,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在这个距离上她甚至能看到摄影师脸上的表情。摄影师明显愣了愣,看到这里zz知道,那个大叔多半是认出自己来了。她回敬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把脸转过去,顺带着放慢了脚步。但预料中咔咔的拍照声迟迟没有响起,zz有些奇怪,再转脸望去。那眼神中非但没有半点欣赏,反而充满了厌恶,不耐烦,甚至还有一些些愤怒。
zz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家的。这些天来,不管是谁都与自己笑脸相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遭此厌恶和嫌弃。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莫大的委屈闷在胸口让zz无法呼吸。她突然感觉好累好累,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与谁倾诉。她突然有些想念那个被她随手丢弃的男朋友,在那些无法入眠的日子,还能从他身上寻找一丝依靠和安慰。
可一把他从黑名单中拉出来zz就后悔了,从他的朋友圈不难看出,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换了新欢,恩爱的照片晒满了朋友圈。
Zz把头埋进入枕头里失声痛哭,在短暂的感受过世界的温柔与关怀之后,她开始慢慢体会到来自这个残酷世界的恶意。被遗弃,被厌恶,被伤害。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讨得世界的欢心与世界和解。与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被随意的玩弄在权利和欲望之中。
zz的手机又响了,是海龟朋友发来微信。
“今晚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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