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蔡
周日早晨，坐上C律师的大奔车，我没想到大律师会问有关孩子选择专业的事儿。
原来，他女儿高考成绩出来了，可以上一本，但为选择专业事，一家三口颇费踌躇。
C律师的太太，希望女儿学金融。呵呵，金融专业热啊，好像文理科状元都偏爱的专业。
我问，孩子自己的兴趣爱好呢？C律师说，历史、法律。那我就说，历史、法律都ok啊，只要孩子喜欢就行。他说，历史的话，就只能读师大了。当年C律师可以保送师大，不过他放弃了。他还说，读历史会不会太枯燥。听起来，大律师的倾向性也有些明显。
呵呵，忽然就想起一位历史学教授说的“社会心态的‘贫寒子弟化’”，今日各地高考“状元”多选经济管理一类科目(这类科目也恰好文理考生兼收)，正是全社会心态“贫寒子弟化”的表征。清末原拟培养“国家人才”的学科（文史哲）日渐衰落，而原来不过为贫寒子弟“急于谋生”那网开一面的设置（工商、法律、医学等）却成为各类学子的优先选择。
我本来以为，家境宽裕的父母对孩子读什么专业应该会显得相对淡定。主要看孩子的兴趣，兴趣优先。如果家境宽裕，还怕孩子读基础学科（文史哲）找不到工作，那也太不自信了吧！
既然C律师问起，我就大概表达了一下我的看法。
第一，或可暂时不考虑专业，挑学校先。我举了一个实例，我多年同一办公室的老同事戴志勇兄，学哲学的，本科在中山大学，研究生在北京大学。在中大时他与宿舍同学天天打牌，周围人都打牌嘛；在北大时天天啃大部头著作，宿舍同学都捧着书读，自己不读好像有种愧疚感。这是说环境很重要，大学生活是跟着老师与同学共同成长的，个体成长也离不开师友砥砺。王汎森教授也提到过自己在普林斯顿念书的情景，“只要随便在楼梯口碰到任何一个人，他都有办法帮忙解答你语言上的困难，不管是英文、拉丁文、德文、希腊文……”哈，想象一下，你身处那样一种环境，学业能不精进吗？
第二，挑专业，看这个专业有没有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现在新媒体很热，但你真的要把孩子送去学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吗？我是建议慎重。千万不要什么热就学什么。有些时髦货，来得快去得也快，表面喧闹的未必有深刻的思想。要学，就学有历史积淀的。对某一领域只看过一天材料的，跟一辈子搞这个领域的，你觉得谁会有更多独到的心得？上了年岁的老教授，往往见多识广，即使本人不是智者，也可以说是智者的邻居。正所谓：他走过的路比咱走过的桥还多，他吃过的盐比咱吃过的饭还多。从概率上讲，我们当然不能排除有老糊涂虫，但不能不承认“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合理性，这意味着生活的智慧啊。
第三，学什么都好，优先学教你“不武断”的学科。理工科我不懂，这里我就讲讲文科。我觉得读文史哲都好。就我在媒体接触较多的实习生来看，或许学哲学、历史会好一点。学语言文学的，似乎偏感性；哲学、历史的相对理性。我认识不少高校系主任，有一位哲学系主任就跟我讲，某同学很想来哲学系，但他父母坚决反对，就转了专业。那他爸爸妈妈为什么坚决反对哲学系？系主任说：你懂的，怕找不到工作或找不到好工作。我就说：哈哈哈，没头脑+不高兴，才找不到好工作；爱智慧的，不缺好工作。系主任说话圆通：家长们可都是很有头脑的啊（不过此头脑非彼头脑），我这个系主任这么都年来做的通识教育，就是希望孩子们有（另一种）头脑，改变家长的头脑。哈哈，这可是任重道远的工作啊！不过，如果是熟悉的亲友，衣食无忧的，孩子也爱思考精神层面问题的，我会建议学人文，历史或者哲学都好。钱穆先生曾引罗素“讲哲学，至少有一个功用：即在减轻人一点武断”一语来发挥，“我想讲历史，更可叫人不武断。因事情太复杂，利弊得失，历久始见，都摆开在历史上。知道历史，便可知道里面有很多的问题。一切事不是痛痛快快一句话讲得完。历史终是客观事实，历史没有不对的，不对的是在我们不注重历史，不把历史作参考。”我觉得本科阶段，同学们能习得“不武断”，很棒的啊。并不是谁都要成为学问家，但是，普通大学生也该有一定的学术素养，具备相当的判断力。当年北大学生傅斯年说过，“群众对于学术无爱好心，其结果不特学术销沉而已，堕落民德为尤巨”。宋明之季的独行之士和西洋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时代的学者，皆“能于真理真知灼见，故不为社会所征服；又以有学业鼓舞其气，故能称心而行，一往不返”。
在这里，我要吹捧一下“每天一千字”发起人黄志杰兄，他能写那些“不讨喜”（刘国liang，大众）的文字，对孙立平教授“血性高于理性”之说提出商榷意见，不惮于做一个少数派，就在于他有“学业鼓舞其气”哈！
对于高考生选择专业，我大抵是这些意见。
刚刚看了有关广东文科前十名同学的报道，我留意到：
1.惠州一中的洪汇琳，喜欢的作家是帕特里克-莫迪亚诺；还喜欢弹古筝，从初中开始学，学了两年多，这个暑假准备考级。
2.深圳中学的唐灵聪，最喜欢的学科是地理，“只要跟地理有关的学科都可以！”他认为，热爱这门学科才能更有深度与广度。
3.佛山一中的刘瑷碧，从小就对文学兴趣，“妈妈会说《左传》的故事，也背了许多诗文如论语、道德经，很喜欢传统文化。小时候会找来看，虽然看不懂，但是家庭氛围的熏陶却会埋下了爱好的种子。”
……（任意列举，排名不分先后）
选择专业，我是主张兴趣优先的。这些文科尖子生似乎都挑了自己感兴趣的来读。当然，兴趣也是可以培养的。人，不只是高中生，最好早早地，多培养几个兴趣爱好，以便适时调解或排遣自己。
也不知C律师的孩子最终会选取什么专业，但愿她能选她所爱，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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