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可以毫不吝啬地用半壶油来炸花生米，但同时又不忘结束后用洗干净的白菜沾回净餐盘上残留的油渍，将既慷慨又节俭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直以来，都认为最好吃的食物，就是母亲做的饭菜。
中午看母亲做饭。平常忙碌的时候，也难免凑付。难得稍显清闲，母亲倒是颇有兴致的样子。
母亲用长满老茧的手掌从水里大把大把地捞起青菜，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凉水的冰冷刺骨。
华中地区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自来水是冻手的，每当我做家务蹑手蹑脚的时候，母亲很看不上的。她常说，越怕冷就会越冷。
好像还真是啊。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再苦再难，都是靠着这样的信念过来的。
01
米饭和腊香肠已经在电饭煲里蒸着了，接下来准备炒菜。
母亲先炒了花菜、荷兰豆，然后炸花生米，最后再炒白菜。
炸花生米绝对是门技术活，很难熟透又不焦糊。母亲大大方方地倒入大半锅菜籽油，倒入颗粒饱满的花生米，用筷子来回搅动，不停地调节火候，以免过度受热而焦糊了。母亲说，刚出锅的花生米是软的，凉透之后就成酥酥的了。果然最后端上桌的花生米饱满透亮、颜色均匀，让人很有食欲，看起来就适合作下酒菜。
母亲将炸完花生米的大半锅二次油盛入碗中，用镂空的小篮子罩起来。她说下次忙的时候，煮面条吃就可以用，熟油的油气也不会太重。
有一次我俩上午去市里做头发，下午三四点才完事儿。我在想吃饭怎么办呢？可母亲已经决定回家做饭了。内心有点焦虑，等做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回到家，我立马开始烧水。母亲说，怎么不打个鸡蛋呢？然后气定神闲地把水倒掉，很快就煎好了两个沾满豆豉香的荷包蛋。煎蛋后的锅也不必洗，直接倒入凉开水，剩下的调料正好就融进面汤里了。再加入面条和青菜。很快我们就吃上热汤汤的面条了。母亲还满足地说，“饿了真是吃啥都好吃呀！”
母亲常说，简单有简单的做法。可这份简单，充满烟火气，并不凑付。
02
对于浪费和节俭，母亲应该有自己的概念。
母亲并未将蒜末切得棱角分明，反而保留了一些自然的原生态的美感。随意地抓一些投掷到下油预热的菜锅里。
母亲灵活地处理各种食材、边角料、甚至残羹冷炙，丰富地运用各种调料，既不单薄，也不繁复。
母亲会齐刷刷地一把撇掉半叠没有叶肉的白菜梗。我摘香菇的时候，扔掉了香菇把儿，摘西兰花的时候，去掉了没有菜花的茎部，都让母亲觉得浪费。她会保留这些部分，还切成规则的形状，炒熟后也美味。
母亲可以毫不吝啬地用半壶油来炸花生米，但同时又不忘结束后用洗干净的白菜沾回净餐盘上残留的油渍，将既慷慨又节俭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03
会被母亲那种浑然天成、一气呵成的业务水平所折服。
我会困惑，母亲为何先炒简单易熟的花菜和荷兰豆？而不是耗时耗油的花生米？为什么白菜又要放在最后炒？
我会困惑，因为在我过去的人生经验中，从未有机会建立过这样的思路。突然觉得自己好狭隘。
观摩做菜的全过程，才会明白，其实在她心里，早已在动手之前，就规划了一套完整的方案，有细节、有顺序。但这种规划看起来了无痕迹。
在大半辈子跟厨房打交道的过程中，她既能兼顾口味和营养，同时又注重时间、成本和效率。
看母亲娴熟轻盈地在灶台上挥动双臂，有条不紊、行云流水、不费吹灰之力般地烹制一道道菜肴时，就不由感叹，做饭这道简单的家务中包含了母亲丰富的人生智慧。
这份智慧，是数十年来，通过不断重复和总结而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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