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就充满了奇趣
彼时我的一场date在前一天刚崩,心情不是很舒畅,和大家一起在运动中心的沙发区等车去参加第一次空手道考段,菲利普刚走进来别人就悄悄指给我看
“啊,这就是那个德国人。”
其实国际学生看英国本地人很好奇,英国本地人看国际学生也应如是。
他正巧落座于我对面,不成比例的靠背高度让他即使坐在沙发里都要正襟危坐。
我眉毛一扬,问他什么专业?第几年?是不是在国际学院里?他说他学国际贸易,最后半年准备毕业。在NTU,不在国际学院里。你呢?学什么专业?
我说我学心理学
他伸出两只手保护住自己的太阳穴
“那我可要小心了,当心你read my mind。”
我心不在焉的抖了个机灵
“不用担心,你的思考过程都是用德语的,我看不懂。”
为了享受为数不多的独处时间,这个星期三的social趴我找借口说自己要去伦敦拿克罗地亚签证而蒙混了过去,谁知昨天晚上和菲利普在公寓附近喝一杯啤酒时被好死不死改变了路线的社团小伙伴里撞破在Bar里,我穿着一身明亮的宝石蓝毛衣躲无可躲,被喝多了的Lucy小姐姐拎起来滚筒洗衣机一般的甩,他们拎不起来菲利普,所以允许他坐在旁边露出天真灿烂“哎呀被你们识破了”的白痴笑。
还好喝多了的人们不计较,这种赤裸裸的重色轻友行为我自己都觉得值得被扎一万年的小人。
我最后当然还是没能逃过被拉去蹦迪的命运,买了五六杯饮料求饶来五分钟把崴了脚还没好的瘸腿男孩送上电车。自己大义凌然的穿着最喜欢的date套装混在爱尔兰绿妖里,小牛皮鞋合着音乐被左一脚右一脚的踩,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提前脱身了。
走之前Lucy 小姐姐说我现在和菲利普越来越像了,就像他唯一参加过的一次social,穿着正装来混在人群里假装正经。
第二天酒精终于醒了一点的Lucy小姐姐来找我说社团里想给菲利普办一个送别趴。我找菲利普一说,他有些不自在的让我谢过Lucy的好意,用不着这么隆重。
我说作为一个drama queen的男人我怎么能不给你办一个送别趴?!不要担心人都是中国新年派对的那些人,我们来操办,你自己穿的帅一点出席就行。
谁知道菲利普死活不答应,他本来的计划是回德国之前请他们一起吃一顿饭。趴上过吵的音乐和除啤酒之外的酒精饮品他都不喜欢,而且完了按照那群人的特性肯定得蹦迪吧?作为被送别的对象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那些和我们俩都不算太熟纯粹蹭party的人来了祝他一路顺风的时候他是该尴尬呢还是该尴尬呢?
所以还是吃一顿饭好,斯斯文文,主客尽兴,饭后要是还有兴趣可以一起去一家有live爵士乐队的Bar聊聊天,那是我们第一次date的地方,黑啤还不错。
我听完了他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一堆道理,呆怔了几秒说:作为一个drama queen的男人你还真是不合格。
菲利普腼腆的笑笑说,他觉得低调一些比较自在。
一个内敛一个戏精的两个极端也挺有趣。互补型在恋爱初期看着彼此为对方做出偏离舒适区的事总会莫名让人有一种成就感。
在菲利普出现在Pre drink之后,我自己也做出了一系列的改变。以前每周三social场场跳到凌晨三点的人会知道提前回家,给来搭讪的teenage们买瓶朗姆,然后让他们滚蛋。
某个周三晚上差不多一点钟的时候,菲利普突然打电话给我:你们蹦的怎么样了?我看到一个群里说最近晚上有持刀抢劫,你先和社团待在一起,我来接你吧。
我在电话那一头很诧异的回答
“可我已经在家了。”
在第一次date时那些不会为对方改变生活习惯的振振有词,最后都以流水击石的潜移默化中以一种无痛的方式改变。对我而言DJ音乐和酒精都暗淡了,从前九十点准时睡觉的老年人作息也成了网瘾少年,会守着What's APP每个星期三等到凌晨。
喜欢真是一种冷酷又温柔的力量,持续推动着坚硬的骨骼,改变吧,改变吧,温水煮大脑,残忍又缠绵。
在心理学里爱是有五种不同表达方式的
不同的人倾向于不同的表达方式,一旦这样的交流语言错了,对方可能就接收不到你发出的爱的语言。
然而钢铁脑袋就让人非常闹心,我问他在中国新年趴的时候见到我是不是觉得我很teenage?他说觉得我是个人缘很好的drama queen。我穿着小礼服赴约烛光餐厅,他在公寓楼下看到我第一句是问露肩冷不冷。我给他看空手道对抗比赛前训练弄出的两手臂淤青,他耸耸眉毛说“Haha,looks really interesting.”
在爱的五种语言里,他偏偏选择了最木讷的那一种。什么都不说,即使说出来的也都错,就呆怔怔的身体力行。
欧洲男生的语言系统还不如中国男生一样被女性同胞训练的那么好,我看他实在不想被置于一群人欢送的境地,出于无聊手把手的教学。
“你总要给我一个拒绝Lucy小姐姐的理由吧?”
“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蹦迪嘛。”
这倒难不住他直率的钢铁脑袋
我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和我说——我想多花时间和你在一起呀。这样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去和Lucy小姐姐找借口啦。”
他缴械投降,OK,OK,然后把我的原话copy不走样。
但其实他也有巧舌如簧的时候
我曾经和他抱怨过我最喜欢的social since正好安排在星期四一早,星期三social完摄入酒精加睡眠不足,每次星期四的早上都是晃着去。
他说“Well,你看你喜欢的social since一个星期只有四节,两节都在星期四早上,这就代表着一个term的课你有半个term都是在宿醉状态晃着上的,酒精肯定影响你的学习能力吧?所以说你有二分之一的课都是受到影响的。”
这笔帐一算完我的脸立刻就垮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喝咖啡。
“不过这要取决于你,到底是你的学术野心(ambition)还是社交成就更能满足你了,如果你觉得社交更能让你感到快乐那就继续晃着去星期四的课吧,如果学术比较重要那星期三就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他对我参加social趴还是有些介意,但又碍于尊重彼此生活习惯而不好明说的陷阱,但为时已晚,我已经成了开始早退的uncool nerd,所以钢铁脑袋也是有心机的。
正在敲下这篇简书时,菲利普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
我问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话时的场景吗?
他说记得,在SU我问你空手道考段集训的场地在哪里?你和我说舞蹈室。我说我不是练舞蹈的,我是练空手道的,你和我说“对,我也是。就是在舞蹈室。”
……
我说你这个版本怎么和我记得的不一样啊?!
他回敬
“是你根本不记得这才是我们第一次对话了吧。”
当他远离此地时,他从不看海,即使大海就在门前 |谈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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