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附近有个小卖部，以前小时候我去他家买东西的时候，经常听老板抱怨说干这个太赔钱了，每当说起这个的时候，老板总是一脸愁容，唉声叹气的向身边人说着自己那悲惨的经营状况。
就这样赔了差不多二十多年，赔出来了一套房一辆车。
清醒的人，有时出现在人群的中间，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活在人群的角落里。
活在人群中间的，往往会成为一种力量，或者成为一种象征，而活在人群角落里的清醒，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如果成为不了力量或是象征的话，自己的聪明只会给自己惹祸，
所以他们才会活在角落里，不惹麻烦，且依然保持清醒。
诚然，他们并非天生清醒，他们吃的亏，受的累，经受了许许多多只能一笑而过的痛苦，他们变得聪明，完全是出于生活所迫的结果。
那些活在角落里的，更是如此。
他们所获得的经验，让他们意识到该如何与这个社会打交道，他们深处不同的职位，不同的位置，所经历的所看到的种种，都在促使他们改变，
也许这种改变谈不上聪明，但必须远离愚昧。
愚昧，就是跟着声音最大的走，把人云亦云这件事当成判断大事小情的唯一标准，远离愚昧的唯一代价，就是让自己渐渐变得清醒，也渐渐变得痛苦。
是的，当今社会，清醒的同时会伴随着痛苦，这种痛苦有时候是阵痛，比如恍然大悟一些曾经信以为真的事情如今看来太过荒谬，又比如认识到了一些问题是永远不可能有答案的，诸如此类的阵痛让人们在迷茫之中“被惊醒”。
惊醒之后的人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们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脸上的汗水随着紧绷的神经脉络，滴在了驻足太久的土地上，这种清醒起初很难让人适应，毕竟真相往往是很难看的，但看久了，接受了真实所带来的指引后，便会开始意识到究竟怎样活，才能远离那看似安宁实则凶险的愚昧。
于是，人们一边避险，一边按照自己的步调活着。
他们不会太过诚实的面对一切，但他们对自己是诚实的，他们知道有些陷阱是不能踩下去的，哪怕这些陷阱很好看，很有诱惑力，亦或是“大家都这样我也这样准没错”，他们并不渴望被所有人理解，因为他们清醒的意识到有些人不可能理解他们，甚至对他们饱含恶意的人，并不在少数。
活明白的代价，是不以纯粹的方式善良，并且舍弃了那些执着于无法守护的东西，这种代价让人们不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但会让他们自己出自己的步调，他们也不是人们心中的骄傲，但他们会让一切渐渐变得井井有条，
甚至他们不会被人们称为“好人”或是“大善人”之类的美名，他们的存在，通俗而庸俗，他们对待生活的方式，既现实，
又有那么一丁点人情味。
我家附近的那个小卖部，两年前关门了。
听老板说，这关门也不是自己想关的，至于为什么关门，是外力的影响，还是内心的算盘再也打不响。
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是知道，他走的时候送了我和常去关顾的邻里街坊一些东西，不怎么值钱的东西，比如零食饮料什么的。
然后就搬走了，搬去了哪里，众说纷纭。
搬走之后，那里新开了个连锁超市，东西比以前多了不少，连锁超市的服务员，也没有了以前小卖部老板的抱怨，他们保持微笑，礼貌待人，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了不少。
这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小卖部老板搬走的那几天，我看他笑的格外开心，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失去工作”之后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后来我发现，小卖部老板的笑，是那种开怀的笑，笑的坦然，笑的简简单单。
后来那些在连锁超市里的店员，他们的笑是温暖的，但温暖的“源头”，听一个做超市供货的朋友说，是他们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收入：
都活明白了，确实不好骗了，
当所有人的兜里都揣着明白的时候，
谁装糊涂，谁就真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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