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第十一章 生病

大雪的肆虐，让天气变得更加恶劣。女儿学校发来紧急通知，让孩子们暂时停课，这让杨柳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这两天也担心着孩子出门，路上怕万一有闪失。

连日来的寒冷，让杨柳内心有股莫名的烦躁，加上劳累，使她不由地产生了悲观和低落。她变得沉默，消瘦。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空洞而无神。

“妈妈，你今天脸色很差，要不然今天请假吧。”女儿早上看着快要出门的她担忧地说。

“没事，乖，你快做作业去。”她嘱咐着女儿，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妈，那你今天早点回来。”女儿说着为她拿来一条大围巾。

“好的。最近活多，妈多赚点，过年给你买漂亮衣服。”杨柳揉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勉强让自己微笑。

“我不要，妈妈。我只要你好好的。”女儿抱着她不想她出门。

母女俩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杨柳闻着女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感到了无比的安心和满足。她抱着女儿纤细的身体，内心的柔软似乎又慢慢复苏了。女儿的乖巧为她带来了坚强的底气，仿佛也在瞬间击败了许多她体内不断涌上来的悲观情绪。她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重新打起了精神。

“杨柳，今天要不然你顶一下刘娣的岗位，她今天没来。”一进车间，杨姐便风风火火地向她走过来。

刘娣的岗位是搓毛刺，这是杨柳刚进厂时干过的活，如果今天杨柳去顶刘娣的岗位，也就意味着明天她手上的活更多。但杨柳想想车间主任平时也比较关照她，便点头同意了。

搓毛刺也是个力气活，她冰冷的双手又戴着手套，就显得没有平时那样灵活了。看着其他同事快速地搓着产品，她索性脱掉手套，咬着牙拼命地干着。所幸刘娣下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这让杨柳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晚饭的时候，杨柳开始觉得自己身体发冷，并且不断地打哆嗦。她望了一眼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天气却出奇的冷，她甚至已经看到了屋檐下那长长的，晶莹的冰凌。她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内心不断告诉自己，再熬熬就下班了。

终于，当下班的铃声响起之后，同事们陆续和她招呼着离开工厂，杨柳忍着浑身难受，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在雪地上。

白雪泛起的光，朦胧地映射出一些优美的弧线，在那个老地方，依然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四目在微光中相对时，杨柳再也忍不住浑身的酸痛，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体便软绵绵地倒了下来。朦胧中，她听到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呼唤着。随后，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了起来。

等她醒来之后，她一眼看到女儿满脸泪痕的脸。而额头敷着一条温水毛巾。

“妈妈，妈妈。你终于醒了。”女儿看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立即上来抱住她。

“燕子，我怎么啦。”她摸着女儿的脸问。

“妈妈，你生病了，你浑身发烫，在发烧呢，是大头叔叔送你回来的。呜呜呜…。”女儿第一次看到杨柳脆弱的一面，小姑娘一时难以接受，吓哭了。

“哦，他人呢。”杨柳舔了一个干裂的嘴唇说。

“姐，姐，我在，你你舒服点没？”大头立即走到她的床前，眼神充满了关切。

“嗯，我好多了，谢谢你，大头。”杨柳的眼神里充满着无限的温柔。

大头在离开杨柳之前，为她煮了一碗姜汤。他看着杨柳喝下去，又为她掖好了被子，并嘱咐燕子去睡觉之后，他便回家了。

一切仿佛极其自然，就像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样。有一刹那，杨柳开始恍惚了。大头这么体贴，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像一个傻瓜，除了说话结巴，其他看起来似乎都正常。按他以前的家庭状况，他不应该成为光棍。杨柳用仅存的一点清醒反复地想着，终究也没想出个结果。

那一场病，让杨柳在家里躺了整整两天两夜。这中间，公婆也上门为娘俩送了一些菜。婆婆安慰杨柳不要太拼，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公公在她的枕边放了500块钱，让她自己小心点。

“爹，你自己拿去用。我这里有钱，大强的钱都在我这里。”对于公婆对她的理解，杨柳心存感激。

“大强家的，以后的生活你安排好，有啥需要的就来找我们。”公公终于放下了以前的一切不愉快。

“嗯，知道了。爹。”杨柳回答的细声细气。那一刻，她仿佛在公公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第三天，杨柳终于能下床了。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瘦了一个轮廓的脸，双唇也微微地泛着苍白。唯有那双大眼睛，仿佛显得更大，更乌黑了。她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便洗了个脸，从抽屉里拿出很久都没用的化妆品，为自己精心地化了一个淡妆。等镜子里出现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时，她对自己发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正当她一个人自得其乐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大门一看，是大头。

“你咋来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大头。

“我我我来看看你。”大头的脸突然红了，他的心又开始跳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啥每次看到杨柳他就莫名紧张，但他想她，想看到她。

“这这只母母鸡，你你晚上炖了。”他说着径直走进了厨房。

杨柳倚在门边一直看着大头，他的个子看起来有1米8以上，那双手臂就像猿猴一样的长，还有他的大长腿。这个高个子光棍按理说好好打扮一下，应该也不赖。她心里想着想着，思绪开始走神了。

“姐，那那那我走了。”直到大头的声音响起时，她才回过神来。

“大头，吃了中饭再走吧。”杨柳客气地挽留着大头。

“不不不了，你自己小小心点。”大头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杨柳倚在门楣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大头的背影。直到大门关上多时，她依然在原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