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疼啊,还是死了算了。于是我闭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突,突,突”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这么晚了,是谁要走还是要回来?我想。
摩托车停下来。空气中又只有夜鸟的叫声了。脚步声渐渐近
了。
“妈!妈!”是隔壁春喜的儿子。他好像很着急,把门拍的咚咚响,喊得时候还喘着粗气。
然后有拉灯绳的声音,脚步声,开门声。
“涛,咋了?”春喜的声音带着睡意。
“妈!圆圆生了,男孩,有八斤呢!”涛的声音激动的几乎带了哭腔。
“八斤!我就说圆圆怀着的时候就爱吃酸的,肚子也看着尖,像是男孩吧,你还不信。”春喜的声音没了迷糊,声调一下提高了八度。
“嘿,嘿,是,妈说的对。”涛在傻笑。
“走,快走,咱去看小孙子。”
“哎,妈,你别急,大夫说圆圆身子弱,叫我弄点东西补补。”
“妈早就准备好了。红枣枸杞,还有山药鸡汤。十点多熬的,放在保温桶里,这会儿还热乎着呢!快,快,赶紧给圆圆送去,走,上车。”春喜一向稳重的,现在居然这样着急。
我又听到了脚步声,铁器的碰撞声,中间似乎还拐回去一次,最后便是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远。
“妈,你咋还穿着拖鞋呢?”
“哎呀,管那干啥!”
真幸福啊,我的小孙子呢?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一个月吧,还是两个月,或者半年了?不想了,头好疼,睡吧,睡了什么都不需要记得了。
“嘭嘭嘭”是敲门的声音“香兰!香兰!你起了吗?平常都是你起的早,今天怎么还让我叫你啊?”唉,樱桃老了老了嗓门还这么大,门拍的这么响,好吵啊,真想让她赶紧听下。
我张了张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背好疼啊。
“香兰?那你再睡会儿。我得赶紧去地了。昨天儿媳妇说要吃饺子,我干完活还得去割韭菜饺子呢。我在地里等你。”话音还未消失,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樱桃也是可怜,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下媳妇,想享享清福,没想到还得伺候儿媳妇,整天被吆五喝六的。
好无聊啊,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我去了那边,有大鬼小鬼的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嘭嘭嘭”又是敲门声,“奶奶?你在吗?我是盈盈,我奶说让您去帮忙。”哦,是玉珍的小孙女,今天玉珍的小儿子娶媳妇,昨天玉珍还跟我说呢,说一定要好好办。
“奶奶?我奶叫我了,我先回去了,您等会儿过去啊。”盈盈跳着走开了。
盈盈有七岁了吧,那我今年
多少岁了?应该七十多了,有八十了吧。我看看啊,春喜比我小七岁,樱桃比我大两岁,玉珍比我小五岁。二十岁嫁过来,二十五岁有易儿……五十岁易儿走了,六十岁老头子走……都这么长时间了,那是多少个春天夏天?
这么长时间也活够了,那就睡吧。
身体越来越轻,我仿佛躺在船上,船摇摇晃晃,是要漂到月亮上。
……
“妈!妈!你开门啊!我没带钥匙”“奶奶,小豆子回来了,奶奶快开门。”“平儿,我今早叫香兰,就动静。”“叔叔,七点多的时候我奶让我去请香兰奶奶帮忙,我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开门。”“平儿,香兰婶可能出事了。
“小豆子,你在这看着,爸去翻墙,等着爸给你开门啊。”“嗯,爸爸你快去,我想奶奶了。”平儿摸着小豆子的头,“小豆子,你一直叫你奶奶,声音大点,别停。”
“奶奶——奶奶——”
……
“妈!你怎么摔在这儿啊!”
是平儿啊,小豆子也回来了,哎呦,我还答应小豆子,等他下回回来给他做好吃的呢!不死了,不死了,起来给小豆子最好吃的!
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船已漂到看不到岸边。好累。
“妈,不能睡啊!”
快睁眼!快睁眼!我还要看春喜的小孙子呢。
快起来!快起来!地里的活那么多,樱桃肯定干不完,我得去帮她。
睁眼呀!起来呀!玉珍的小儿子娶媳妇,我还得接新娘子呢。
我还没活够啊!
身体越来越轻了,快接近月亮了吧。
“妈,你听,小豆子在叫你呢!”
“奶奶——”“奶奶——”
……
“奶奶,你醒了!”
我睁开眼睛,小豆子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平儿去叫医生了,儿媳妇在削苹果。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下来,顺着管子流入我的手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我眯起眼睛。
还是活着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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